方岸灘上。有一草廬,毗鄰溪澗而建,依山傍水,可舉目仰望蒼莽林海,側耳俯聽潺潺溪水。
端是一處寂靜清幽的避世隱居之所。
“兄長,咱們西涼乃苦寒之地,不比南方四季溼潤暖和,這草廬能住人嗎?”李暹趕在李利前面推開虛掩的草廬柵欄門,滿臉憂慮地說道。
隨即他扭頭看向山樑,急聲道:“呃,兄長快看,二哥還是坐在樊叔墓碑前飲酒發愣!”
“走吧,把我們帶來的祭品拿出來,我們兄弟二人上去祭拜樊叔。”其實根本不用李暹提醒,李利乍一走進山坳便看到樊稠墳墓前坐著一個拿著酒葫蘆飲酒之人,顯然那人就是樊勇。
輕步走到墳墓前,李利擺手示意李暹不要說話,揮手讓親兵將祭品擺在墓碑前。
“大、、、哥!”坐在墳冢旁邊已然半醉的樊勇,終於發現有人接近墓碑,於是他陡然轉身,撥開遮住雙眼的蓬亂頭髮,卻看到李利站在墓碑前一臉肅穆地焚香祭拜。
“嘭!”但見李利親手插上香燭後,躬身三拜,既而屈膝跪地,再行三叩九拜大禮。
祭拜之後,李利看著墓碑上的銘文微微皺眉,扭頭看向身著粗布衣、披頭散髮、腌臢不堪的樊勇,沉聲道:“早在兩月前,我已上疏陛下,加封樊叔為右將軍、萬年侯,二弟你不知道嗎?何況碑文上僅有孝子之名,為何沒有刻上我和暹弟的名字?昔日我等三兄弟結義之時便對天起誓,義同生死,樊叔不僅是你的義父,也是我和暹弟的義父!”
“大哥,我、、、、、、”看到李利滿臉寒霜的表情,樊勇頓時酒醒了,滿臉愧色地低著頭,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李利擺手說道:“不必解釋了,我知道你心裡想什麼。樊叔之死,有我一份罪責,若是沒有南郊之戰,他根本不會死。我此行帶來了篆刻碑文的匠師,讓他重新刻上諡號;另外,在你的名字兩邊再添上我和暹弟的名字,我居左,暹弟居右,你是孝子理應居中。唯有如此,樊叔泉下有知,亦可瞑目。自此以後,只要我李利在世一日,樊叔的墳墓便無人敢動,可以長眠於此,坐看世事滄桑,與這青山碧水共存!”
“為弟代亡父叩謝兄長大恩,一切全憑兄長吩咐,為弟無不遵從!”樊勇熱淚盈眶,俯身跪拜道。
李利快步上前,雙手扶起樊勇,動情地說道:“人死不能復生。樊叔生前待我甚厚,屢次幫助我們,此恩此情,我一直牢牢記在心裡。南郊之戰,孰是孰非暫且不說,日後自有公論。樊叔忠心漢室,血戰沙場,馬革裹屍,求仁得仁,實為真豪傑也!
人死如燈滅,不管樊叔生前如何看待我李利,但我始終認為他是值得尊敬的長輩,與二弟一樣視他為父。而今逝者已逝,二弟切莫自暴自棄,樊叔泉下有知,也不想看到你這般頹廢下去。今日我們三兄弟開懷暢飲一番,待工匠刻好碑文之後,你我兄弟再來祭拜,然後隨我一起返回姑臧城。不知二弟意下如何?”
“這、、、、、、”樊勇聞言微愣,看著樊稠的墳墓,神情有些猶豫,不知如何是好。
看到樊勇猶豫不決的神色,李利知道他想守滿孝期,當即和聲說道:“二弟已經在此守靈三個月了,樊叔英靈不遠,亦感欣慰。然而,自古忠孝不能兩全,如今我西涼大軍西征,正是用人之際,二弟怎可袖手旁觀,坐守於此?何況我與暹弟的名字皆在碑文之上,天下何人敢驚擾樊叔安息,誰敢擅動墳冢?”
“呃,為弟領命,聽憑兄長差遣!”樊勇稍作思量後,恭聲應道。
“好,我們去草廬飲酒,今日一醉方休!”李利眉開眼笑地拉著樊勇下山,李暹笑呵呵地跟在後面,腳步輕快地直奔草廬而去。
翌日,李利、樊勇和李暹三人再次來到樊稠墓碑前,焚香祭拜。但見墓碑上赫然刻著“漢右將軍、萬年侯樊公稠之墓”,右下角篆刻著幾行小字,儼然是他們三兄弟的名諱。自此之後,單憑碑文右下角李利二字,這座墳墓便不亞於三公陵寢,常年有扈從負責打理,每逢節氣,周邊各郡縣官吏以及鄉亭佐吏都會前來焚香祭奠。
離開東山坳之時,樊勇牽著戰馬一步三回頭,看著山樑上的墓碑,十分不捨。良久之後,他方才狠下心腸,翻身上馬,與李利、李暹一起策馬揚鞭,直奔姑臧城趕去。
第374章 化整為零
姑臧城郡守府。
大堂,延遲兩天的西征議事如期而至。
大堂兩側,此次準備了一百多個案幾,一眾西征將領依次入座。
堂下左側,平西將軍郭汜坐在首位,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