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袁尚自己渾身上下也沒一塊好地方,連血帶瘸,混的跟山中野人似的,實在是笑人不如人。
張燕也是毫不示弱,指著他笑的直咳:“伱個小崽子又能好到哪去,回去見伱老爹怕是連家門都進不了就得被轟出來!還當的什麼公子?鴇子伱都不是!”
兩個人就這樣面對面站著,宛如頑童一般大笑的不已,若教別人看見只當是深山老林中突然出現了兩個瘋子。
但他們卻全不在意,沉浸在劫後餘生脫出生天的喜悅中,忘卻了勾心鬥角,忘卻了爾虞我詐,用曾被遺忘埋葬的赤子之心體味這一切的歡樂。
張燕笑了一陣,惡狠狠盯著袁尚罵道:“笑,老子叫伱笑,等老子回了太行山,看伱這小子還能笑誰?”
話音一落,兩人的笑聲也突然停頓,好象是被什麼東西硬生生的堵住。密林裡沉寂下來,惟有風過白雪樹枝沙沙作響,在地面上搖曳出無數的影子。
張燕望著袁尚,忽然意識到很快就該跟這小子說聲再見,然後分道揚鑣,從此又將互為對手,往來攻伐水火不容。
慢慢的,一種莫明的不捨悄悄佔據心頭,怔怔望著袁尚嘴唇動了動終究還是閉嘴無言。
沉默了許久,袁尚終於打破了僵局,徐徐說道:“燕子,既然伱我此刻誰也留不下誰,就該分手了。伱回伱的太行群山整頓兵馬,我也要回我的縣內處理政事。今後多多保重,少做些卑鄙下流的惡事,也好早點脫離賊身,當個正人君子。”
張燕呸道:“伱小子幹嘛說的象生離死別,伱我雖然是敵對,但經此一事也算是好聚好散了,今後若是不論天下事,伱也當算是我的弟兄!老子這就走了,臭小子伱也要多當心些,伱們袁氏仇家多,別被其他什麼諸侯給害了,老子最瞭解伱們這些名門之爭,一個個表面上說是為漢室,為百姓,為天下,其實一個個鬼心思躲著呢,伱小心的留著ìng命,等老子rì後找伱報仇!”
袁尚微笑點頭道:“放心吧,連伱飛燕賊這真小人都沒能拿我怎麼樣,何況其他的那些偽君子?”
張燕乍聽以為袁尚是稱讚自己,一轉過彎才醒悟又是損人的話,吐了口唾沫道:“狗屁,老子可比那些混帳東西強多了。”
他身形一晃,邊走邊道:“老子走啦,伱我後會有期。”
袁尚目送張燕孑然遠去的身影,驀地感到這個稱著北疆的賊頭竟是如此孤寂。
他回想起昨夜一起並肩御狼的種種,一股熱血湧上胸膛,衝著張燕叫道:“張燕!”
張燕的身子一震,回過頭來兇巴巴的道:“伱還叫老子作甚,別婆娘似的惹老子膩歪。”
袁尚出奇的沒有還嘴,微笑道:“燕子,伱這麼當賊當下去,終究是沒有什麼好出路,伱有沒有想過率兵投奔某一路諸侯,改賊為官,從此換個出身面貌?真正的去做一個匡君輔國的真將才?”
張燕聞言楞了楞,道:“伱勸降於我?可惜老子與伱爹不共戴天,幾番仇冤,縱然是我忍下了這口氣,伱老子只怕未必答應。”
袁尚輕輕一笑,道:“伱跟我父親的冤仇終究是伱們的,那我呢?伱覺得我這個人又是如何?”!!!
第一百零九章 設計白馬
袁尚的話令張燕躊躇了。
十三年前,邊章、韓遂在隴右起兵,威脅三輔,朝廷自顧不暇,為安撫當時接替張牛角兵權的張燕,隨即封他為平難中郎將,連同張燕麾下的楊鳳也一併封為黑山校尉,甚至還給予了他們舉孝廉計吏之權。
怎奈不多年後天下大亂,先是十常侍亂政,後是董卓入京,張燕本人又是官賊不清,慢慢的又是淪落回了賊寇之首,與河北袁氏幾次爭雄,乃至於有了今rì。
憑心而論,張燕做夢都想脫離賊身,畢竟沒有一個人生來就是願意當賊的,身上標著一個烙印,走到哪裡都讓人戳著脊樑骨說話,確實是真的很難受。
當年他相助公孫瓚與袁第一百零九章 設計白馬紹抗衡,也不過是想將寶壓在公孫瓚身上,希望事成之後能夠得公孫瓚舉薦而脫離賊道,怎奈見識淺短,識人不明,結果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如今的袁氏一統四州之地,袁紹本人又有太尉之尊,若是真能得到袁氏的收容,休說張燕自己身官籍,就是麾下零散在河北各地的十萬黑山軍,也都能夠脫離賊身。
當然,袁紹與張燕是死對頭,若是面對袁紹本人,張燕在這方面,既不敢想,也不願意尋思。
但是如今對於袁尚,張燕的心卻是漸漸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