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西南的暖閣之內,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人,面sè白淨,少有微須,正坐在龍席軟榻之上,瞅著不遠處一個金黃sè的火盆出神,他身穿黑黃相間的弁服,腰帶白玉革帶,玉鉤鰈緋,華貴雍容。
與他華麗的穿著相比,他的神sè很顯然並不怎麼康健。
說他不康健不是指他的面sè不好,而是說他的神態略顯萎頓,細細的雙眸之中乍然一看瞅不出什麼,但若是仔細的去挖掘一會,就會發現他眼眸深處隱藏的全是深切的哀痛和對世情的悲憫自怨。
這個人是當今天下最尊貴的人!
而相對的,他也是這個天下最悲哀的人。
天下諸侯誰見了他都得三跪九叩,尊敬恭順,卻也是從內心中對他嗤之以鼻,暗藏蔑視。
他生於世間僅二十七載,卻經歷了十八年的傀儡生涯,經歷了常人一輩子都不曾遇到過的屈辱和苦難。
他出生不足月便因權喪母,九歲遭董卓亂政,後繼李傕、郭汜之亂,輾轉反側最終又落於曹cā之手。
他不是別人,正是當今天子劉協。
“啟稟陛下。”門外,一個小黃門神態恭敬的走來,遙遙地便長揖施禮物:“輔國將軍伏完在外求見陛下。”
直到這個時候,劉協方才從遐想中回過神來,他正了正衣襟,強自坐直了身體,道聲:“宣。”
小黃門領命去了,少時便見一個蒼老的身影緩步走入廳內,對劉協施君臣之禮,道:“臣伏完,拜見陛下。”
“國丈免禮。”劉協虛抬了下袖子,示意伏完起身:“國丈,r前你入宮祝賀年關之慶,朕對你所言之事,國丈si慮的如何了?”
劉協的話剛剛說完,卻見伏完抬起了手,示意劉協禁聲,然後移步到了各處窗前與門外,四下瞅了好久,確認無人偷聽之後方才回到劉協跟前。
“陛下r後召見內戚定要小心慎言,恐有洩漏啊。“伏完耐心地勸導著言道。
劉協搖了搖頭,道:“國丈放心,曹氏耳目雖多,但近年來朕勵jng肅內,這宮廷之內,倒也算安寧,朕貼身人中,當無jān細。”
“那也還是小心點好。”伏完又勸諫了一聲,接著略微沉吟了一下,方又道:“陛下年前對老臣所言之事,依老臣度之,此刻尚不到時機,老臣還請陛下再隱忍三載,待陛下與老臣都在這三年之內積蓄到足夠之力,三年之後,一朝而發,鼎定大局,方為上善之策。”
“還等三年”劉協的臉有些僵硬了:“國丈,如今曹cā已死,曹氏頂柱崩毀,曹植雖然執權,卻年輕xng弱,朝野看似平穩,實則暗湧流動,如此天賜良機,若是錯過,朕此生再無親政之機矣!”
伏完搖了搖頭,道:“陛下,曹cā是死了,但其心腹猛將與朋黨jān佞還在,曹植是年輕,但他也不好對付呀!單從昔r他以雷霆之勢一舉收取了曹cā之權開始,老夫就瞅這年輕人不簡單!他並非曹cā長子,卻能夠盡得曹氏舊部之心,穩贏曹丕,將其剔出圈外!而且曹植與曹cā比起來,智謀狠辣雖然不及,卻多了一分良善,短短年餘時間,曹氏內外文武骨肉兄弟對其盡皆心服,無不恪遵己道,就連尚書令荀彧,也對他尊重無比,不下於對當年曹cā,此刻曹植已然穩定中州,陛下若想現在就親政,恐怕不是時機啊!”
劉協嘆了口氣,搖頭道:“正因為如此,朕才更不能等待三年!曹植用了一年時間不到,已得許都人心,朕若是再給他三年,這天下人心豈不都讓他攏去了?”
伏完搖了搖頭,道:“陛下,不然啊,曹植雖然仁善,但他本身並無曹cā的雄武之略!當今天下未定,東有孫權割據一方,北有袁尚虎視天下,更兼南有皇叔劉備時時刻刻等待著迎救天子匡扶漢室!曹植只是一時得安,中州早晚還是會有大戰的!依老臣之意,數年後,曹植與天下諸侯火併之時,許都空虛,陛下屆時登高一呼,內召忠臣扶政,外召皇叔起兵勤王,猶如雷霆一擊,令曹植措不及防,如此則漢室可興,天下可定啊!”
劉協仔細地想了一想,搖頭道:“不行,你說的這些時r太長久,變數太大,朕委實是拖不起了!”
伏完有些痛心疾首:“陛下,您忍辱負重十八年!董卓,李傕,郭汜皆死,就連曹cā都去了,為何就剩下這最後的三年,你卻等待不起呢?”
劉協搖頭道:“那些老賊,最少的也年長於朕不下二十餘載,朕拖也把他們拖到老死,可曹植不一樣,他青chn年少,比朕小的太多了!朕若是用對付老賊的辦法對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