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很低,低的不起波瀾,可是月容卻聽出了裡面的無奈與堅定,隨即唇角一劃,一朵極其美麗的笑容蔓延而出,“那賤妾告退。”
“等一下。”
“娘娘還有什麼事?”烏亮的眸瞳如黑鑽一般閃亮,她緊緊的盯著這個僅見過幾面的女子,“你要以你心中最珍貴人的命起誓,只是針對王芸楚,不能傷害他和社稷江山。”
月容微微一笑,“看不出娘娘還很痴情呢。”
她不計較她的戲謔,眼神執著頑固,“你給我一個保證。”
“我以嗒穆爾發誓,”她瞬時收起臉頰的笑意,正色道,“只是禍及王芸楚,絕不碰觸他與他的江山。”
第七十七章 莞爾
直到鼻尖那屬於異域的濃郁香氣漸漸飄散,繁錦這才坐回到榻子上,手心裡頓覺得黏黏的,這才發現竟全是汗意。
剛才的一切恍如一場夢境,她撐起頭靠在案子上,心亂如麻。為什麼會如此輕易的答應月容的要求?是因為那個恨意已經蓄於心底已久,最終難以承受了嗎?所以才這麼急迫的,想要去除。
可是為什麼,在那一瞬間,她竟然會想到他說起芸楚時的表情,憐憫的,疼惜的,愛護的,最終這樣的情緒不可控制的掌控了意志,所以她才將內心的萬般情緒凝於一個肯定的字。
什麼時候,刻骨的恨意竟然成了第二位的事情繁錦煩擾的飲了一口涼茶,又苦又冰的感覺瞬間侵襲了全身,那麼一剎那的不悅,最終換回一點清醒。
他雖然向她說出那些話,可是在他心目中,卻不曾興起割捨王芸楚的念頭,王懷遠的勢力固然是最重要的一個因素,他每次也都是以這樣的原因來向自己說起為帝的苦難。可是誰又知道,這是不是也是他喜歡王芸楚的一個藉口。
情之一字,她不瞭解。因此也沒有自信,自己與他這麼多時間的相處是否能抵得過那麼多年他與芸楚那般青梅竹馬的歲月。她不敢去碰觸那樣的為情心神不寧的自己,不敢去想,是不是因為自己的絲毫閃失,她的血海深仇就因此再無回身可能。
或許,他對她的好,對她突如其來的溫柔,也是因為要緩解她對王家的仇恨而謀下的策略。正如對月容此事的策劃,即使她已明曉,但還是佩服他的心機。
若是動了情字,她一定抵不過這樣的攻擊,她會迷失,她會恍惚,她會不知所以。
而安繁錦,應該一向是冷靜而又鎮定的。
她一遍一遍勸著自己,腦子裡卻不停的想起那些紛繁的念頭,可怕的,猙獰的,微笑的,寵溺的,他的表情一次次的在她眼前輪迴招搖。她不想去記起那些,不想去多想那些,可是還是無能為力,安繁錦悲哀的發現,他的表情,自那一日,還是牢牢的盤踞了她的理智和思想。
只是一夜,她便像是淪喪了自己。
這樣下去,註定只會是末路。
所以她的下一步,必須強迫自己重回往昔。她要牢牢的記住,她在這宮裡,只有復仇,只有將所有的恥辱全都回饋王家,那才是她所有的目的。
安繁錦,總不能現在就認輸。
第二日上午,繁錦正準備穿上外衫去迎候姐姐,殿外突然有太監來報,她尚未迎出殿外,景杞已經到了內殿。
大概是剛剛下了朝議,他仍一襲明黃龍袍,帝冕上的流蘇翩翩墜搭在額間,平添一分英氣,見到她尚未穿好外衫,唇角抿出一彎淺莞,“今日朝事眾多,朕還以為你先行了,緊趕慢趕才到這裡來。”
她一怔,也跟著淺笑,“皇上自有朝事繁忙,接姐姐一事不用前來的。”
“那怎麼行?”他看她一眼,突然將手掌環住她的手心,溫熱的感覺立即由手心蔓延至全身,繁錦微微一愣,仰頭看他,卻見他一臉笑意,“一路疾走,朕的手沾了寒露,原本想讓你感覺朕的手有多麼涼的,可是沒想到你的手更冰”
接著做了個惋惜的表情,“原本想佔個便宜,讓你為朕暖一下手的”
他的表情不似平日那麼霸氣凌厲,此時卻有一種頑劣的孩子氣,像是一個失望的孩子,唇角的淺莞那麼稚氣明亮。繁錦怔怔的看著他,突然莞爾一笑,猛地將手抽出來,趁他怔愣的功夫,插入他寬大的袖口中,雖然隔了一次裡衣,她依然感覺到他的面板溫熱,彷彿在兩人接觸的那一瞬間,有一團火焰,在兩人之間慢慢燃燒起來。
她的瞳眸明亮絢爛,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繁錦,毫無心事,不是激烈的也不是消極的,淡然的,卻充滿了活力。
像是要將他看進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