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縣令之職,徐某便是不為朝廷,也得為滿城數萬戶百姓著想。故而,便是朝廷要免去,在下也不得不硬著頭皮當下去。至於王師,徐某自然是歡迎的。軍需輜重,一有所求,莫不相許。只是范陽城小兵寡,難以駐紮大軍,又難以揹負出征之責。如此,確實有心無力。而先生所言之生息,徐某倒是不覺得邯鄲武臣,有那底蘊可駐兵百里外半年之期!”
蒯徹仔細聽著徐原遷一一回應。明白了徐原遷的底氣,他說徐原遷能夠統治范陽依靠的有兩點。一是縣令的職位,這樣他可以透過國家機器來鞏固對這片土地的掌握,在大義上享有優先權。
其二,便是徐家大族的能力。有人,有錢,有糧。有人則可以安插要位,有錢則可以維持機構運轉,立於亂世,有糧則可存餘亂世有立身之基。
而蒯徹認為徐原遷面臨大禍,就是因為縣令之職咸陽顧忌不到,扶蘇可以透過就近更強大的影響力免去徐原遷的官職,而戰爭則會讓徐原遷的大族天地不能生產。人員不能得到生息安穩,百姓會因為持續的戰爭對徐原遷產生埋怨,同樣,因為戰爭會讓徐家的物質財富迅速縮水。
故而,這便是大禍。
蒯徹這麼一說,徐原遷也迅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第一,官職的問題就算朝廷要免去,可縣裡一干“民眾”也不會答應,會硬是將其推舉上縣令的位置。至於扶蘇軍隊的威脅,他也表達出了退縮的態度。合作可以,要錢要糧要犒勞軍隊也可以,但在范陽駐兵不可以,讓范陽協同出兵也不可以。至於徐家會持續的戰爭物質財富縮水,徐原遷十分肯定地認為趙國打不下去,因為底蘊淺薄的武臣支撐不了五萬大軍的供應。
可以說,蒯徹和徐原遷的初步交鋒就是這樣了。蒯徹點出厲害,讓徐原遷生出了一些妥協的條件。可以說,至少范陽短時間內是不會成為扶蘇一方的敵人了。
看似的成功,蒯徹卻不接受。
而是丟擲一個重磅訊息。
“徐公可知,偽趙丞相張耳,已經到了南城陳餘大軍的營帳?”蒯徹終於丟擲了手中的重磅炸彈。
“什麼?”徐原遷聽此,頓時驚訝得站了起來,目光凝視蒯徹。眼下,他終於等到了蒯徹手中那個可以扭轉眼下談判局勢的手段,然而,這封情報卻讓徐原遷有些吃不消。
“陳餘駐軍五萬於范陽城前,除了初始和范陽交戰試探外,便再無動作。每日一方面催促邯鄲錢糧輜重,一方面便是勤練兵丁。倒是讓陳餘麾下兵馬精銳了幾分,可眼下,張耳來了,徐公可知為何?”
“張耳來了,那又如何!”徐原遷從初始的震驚之中回過神來,重新盤膝而坐,目視蒯徹,神色平靜:“某家又何曾畏懼過這群亂臣賊子。眼下范陽上下一心,不懼任何外敵!”
後面幾字,徐原遷盯著蒯徹,神色堅定。
蒯徹品了品茶,笑道:“看來徐公的情報,也不弱嘛。對邯鄲的情報,瞭解的不錯。”
徐原遷面上稍稍有些得色,他也是知道扶蘇麾下有個極厲害的細作機構,一群探子,似乎天下事情都再難逃出扶蘇的手心,故此,聽到蒯徹如此稱讚,也不免有些得意:“不敢不敢,沾了些地利。故此,才得知了一些事情。”
蒯徹忽然起身:“或許,再過些時日,徐公的耳目更加清晰一些,那說話才好更加方便。今天能得徐公盛請,蒯某十分榮幸,只是眼下天色將暗,就不打擾徐公休息了!”
蒯徹乾淨利落地走了,只留下徐原遷一個人坐在這裡發愣。
看著蒯徹挺直的背影,徐原遷心中不好的感覺徒然濃重了起來。蒯徹此人,徐原遷也有聽說過。棄文從軍,而且還是官秩兩千石的御史中丞之中棄文從軍,這份膽色,尋常人是誰也不敢奢望的。
但徐原遷也對這名范陽出身的強大官員有過揣摩,御史中丞,看似顯赫的官職。頭頂大佬蒙毅,是扶蘇體系內監察系統名副其實的第二號人物。
看起來,當真是顯赫的緊。可實際上,在戰爭時期或者說戰亂時期,監察系統的權力已經被幾度弱化。便是扶蘇不說,蒙毅也會刻意壓制一下不讓御史鬧得太兇,戰爭時期,一切都要為軍事上做出讓步。
若是在國內掀起大獄,一下子倒下幾個大官,反腐倡廉倒是蠻好,可讓軍隊怎麼能安心打仗,國內政治不穩,軍事行動就無從談起。
故而,監察系統之中蒙毅自然是無礙,人家有那本事在哪兒都能安然發揮影響力。但蒯徹就不成,御史中丞再如何顯赫,一旦蒯徹不能立下大功,可能一輩子就只能停留在這個職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