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芷心中有些悵然,搖搖頭:“不必。”
被拒絕了的扶蘇沒有感到沮喪:“我一直在找你。”
“我知道。”月芷的回答很簡潔。
“我也擔心你。”扶蘇笑容微澀。
月芷感覺到扶蘇的話題正在逐漸探觸敏感:“我也知道的。”
“神農山我難以進入,墨衛對神農山的控制很強。若不是此次你出事,特科未必能潛入進去。我一直想找到你,從我到雁門開始就是!”扶蘇重複了這一點。
月芷忽然蹲下身子撥開草叢在地上尋了一顆甘草,夜裡溼寒,露珠在甘草葉上滑動轉著,最後被月芷微微抿著,扶蘇還以為月芷是要奏曲。卻不料月芷竟然是嚼了起來。
扶蘇以為月芷餓了,連忙在身上翻著,找出了個御廚做的,用油紙包著的果脯點心。
“我不餓。”月芷垂首,在地上又翻了翻,道:“甘草也是一味藥,時常行走在外,也學了學神農氏。嘗百草,知藥性。覺得比其他的事情有意思,有意義很多。”
月芷拒絕了扶蘇的好意,卻從懷中翻出了一個飯糰:“果脯點心不耐餓,吃這個。”
扶蘇的默然接過,兩人就這般席地而坐。吃著東西,最後月芷還是沒能拒絕扶蘇的果脯點心。
“我以前,很不成熟。”扶蘇自嘲了一聲:“像個孩子,一點都不像是陰謀叢生,鬥爭激烈中生存下來的皇長子。”的確,扶蘇真正的靈魂只是一個後世的普通人,即便是擁有兩千年超前的思維和兩千年對歷史的斑駁瞭解。在你死我活難以捉摸的鬥爭之中水平並不高到哪裡去。
“出來咸陽,我見到了另一個世界。遇到了你在神農山,在上郡膚施城,在隴西”扶蘇回憶著那些記憶,最後打斷:“可我違逆不了父皇的意志”
“我知道,我真的知道。”蒙月芷重複了這一點:“你沒有成熟起來,擔當不起來。也無法違抗陛下的旨意,所以我更喜歡嘗百草,醫百姓的日子。月芷不是一個聰慧的女孩,即便是做到再如何出色的位置,也改變不了那些本心。我真的不懂感情這樣的東西。我好像一個懵懂的女孩子,任性的時候為了讓你知道我對你的感情,我當眾在婚禮上讓你難堪。”
“過去了這麼久,以為我應該消失在你和芙姐姐的世界裡。但當我在武陵再次見到你時,我才發現,原來,我還是斬不斷這些情絲。青絲易斷,我躲來躲去,只是讓這些情絲一直增長越來越擾亂我的心境。”蒙月芷忽然覺得心裡頭好過多了,積累數年的東西一朝說出來,讓這個已經成為大姑娘的女子舒暢了好多。
扶蘇看著月芷,道:“以前聽聞有句話叫做燈下黑,燈光之光明下,最近的地方卻是黑暗的。我執掌千萬人生死,一言可定人一生。卻總是忽略身邊的人,尤其是和你的時候。我曾經看過一場戲,覺得,這世間那些最好的事情除了掌控這個世界外。便是找到一個人,互相喜歡著。我不是因為你蒙帥女兒的身份,你也不是因為我披著一層皇室外衣。愛著你,你愛著我。和你在一起,我覺得身體的每個部位都在散發光明,但我卻發現我總是習慣忽略這些光明之下,我對你應該承擔的責任。有那樣一個父親,有我這樣一個孱弱的心靈,曾經的扶蘇瘦弱地擔不起兩個人堅持下去的幸福。”
“都過去了”月芷聲音輕柔,微拂心靈。
扶蘇輕顫地吸了一口氣,覺得有什麼東西堵在心中讓人發慌,良久終是苦澀一笑:“是啊,都過去了。”
“朱林並不是我派來的人。”扶蘇吐出這句話,他不想在蒙月芷面前欺騙什麼。
月芷美眸流轉,有些神采黯淡,但心中卻是莫名好受了許多。
“我來了,親自來,不會假手於他人!我親自來帶著你離開此處,隨我離開。父皇故去了,我也不是當初那個瘦弱的承擔不起責任的贏扶蘇了,我會帶你走我的愛人。”扶蘇炯炯有神地看著月芷,眼中光芒跳動。
月芷退了一步,悄悄搖頭,輕嘆一聲:“可那些都過去了”
似乎覺察到了扶蘇侵略性的目光,月芷身上那小女兒的氣息逐漸脫落,淡然道:“我已經不再討厭你,我也不會喜歡咸陽裡的那個人得勢。我突圍出來,是不想讓父親大人擔心。我會回到九原,侍奉父母,以盡孝心,至於其他的,我實在不想去想。”
扶蘇前進一步,月芷堅定的目光對視扶蘇。
扶蘇眼角一瞥草原上四處瘋長著的野草,蹲下身子,連根拔起一株。去了泥土露珠,扶蘇聲音平緩道:“我聽聞極西之地,以鐵環於手指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