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間緩慢地磨蹭著。沉吟了會,嬴政道:“隴西的叛亂令我很震驚。難道萬民黔首都生活困頓到活不下去了?”
說完,手中那枚棋子重重落在了棋盤上。聲音清脆,卻令扶蘇有些開心。
黔首說不上是什麼褒義詞,可比起秦朝以前各國政府對百姓的稱呼就有進步了。至少,秦朝政府認為黔首是對百姓地位提升的稱呼。而這樣的稱呼能始皇口中說出來,至少說明嬴政還是不糊塗的,對民生關注的。不像一些老貴族,對平民蔑視踐踏,稱呼也頗為難聽。更不要想他們能對民亂有幾分認識了。
看到始皇落子,扶蘇迅速跟上座子。這是圍棋,兩方都迅速座子在四角各方一子。儘可能削弱先手的優勢,是古代圍棋的一種平衡的方法。與上次同樣,是始皇執白子,而扶蘇執黑子。始皇先行,扶蘇迅速跟上。
扶蘇接上話頭道:“父皇,隴西實為富庶。並非貧瘠之郡。”
說完這一句,扶蘇有些忐忑地看著嬴政。在這裡,扶蘇是留了個小心眼的。說話說半截,是想勾起嬴政的注意。
卻不想,扶蘇說了。嬴政只是輕輕一笑便默而不語,繼續認真落子趁著扶蘇不注意又掃落了幾枚黑子。弄得扶蘇趕緊將注意力拉回來心中急忙想著應對之法。
正當扶蘇想好了措辭後,嬴政卻又開口將扶蘇的話語堵在了肚子裡。道:“隴西的情況,你去過,最清楚。我想知道最真實的!”
扶蘇張張口,神色有些凝重。道:“隴西重商,西行商路可通西域諸國。西域諸國富庶,香料珍寶數不計數。這些在西域諸國價賤,於秦國華族卻貴重。隴西諸商人溝通西域,將大秦之物交易於東西兩方,獲利十數倍乃至百倍實乃一條黃金之路。故而,兒臣說隴西富庶。”
華族就是漢族的前身,也是相對於外國時稱呼自己民族的說法。
始皇嬴政神色淡然,沒有表態仍舊是繼續落子好似這棋盤有莫大的吸引力一般。良久,開口道:“重農抑商,這是國策。”
扶蘇心中有些失望,卻也不說話。重農抑商,各國都有體現其中以秦最為重視被是為是國策不可動搖。
扶蘇將這條商路丟擲來本意是想幫助解決眼下朝堂的財政困難,連帶著,也解決眼下隴西困頓的情況。
畢竟,隴西普通百姓會跟著魚家叛軍造反,說到底是沉重賦稅和繁重徭役下對朝廷的不滿和發洩。若是能將隴西普通百姓的收入水平提上去,透過組織商路來解決因為戰亂和諸多原因破產的失地農民的生計問題。這些都是扶蘇在隴西時就開始解決的問題。
看到扶蘇臉上的表情,嬴政開口道:“隴西的情況你不必擔心。魚家雖說是國朝重臣,可比起那些蛀蟲也好不到哪裡去。你若能再殺幾個我也願意。可惜了眼下情況你也清楚,不允許。隴西的世家豪族,包括你所說因為絲綢商路而崛起那些豪族都被你給剷除了乾淨。這一次叛亂固然讓朝廷因此多了幾分動亂,但也好,隴西好生經營也能安穩十數年”
扶蘇有些吃驚地聆聽著這個父皇對隴西局勢的講解,聽完嬴政的話,扶蘇默然不語心中卻是感嘆自己的無知。
扶蘇靈魂之中是一名穿越者,當然有著穿越者對這個世界人莫名高人一等的想法。幾乎每個穿越者都以為能夠憑藉多出幾千年的見識便可一往無前所向披靡,卻不知這想法單純幼稚地可笑。
扶蘇腦海之中有的當然是後世經商致富的想法,這個法子本身不錯,可卻達不到對隴西處境的改觀。雖說扶蘇在隴西時將情況穩定了下來,可也是藉著嬴政所言豪族盡去才能使得隴西得到改觀。
扶蘇在隴西的那段時間與其說是本身政治手段高超讓隴西矛盾緩和,黔首安居樂業,還不如說是沒有豪族後本身矛盾依然緩和,扶蘇只是做了一個合適的推手罷了。
秦漢時期,一個不停的矛盾就是政府和豪族之間的矛盾。
這個矛盾時有緩和時有尖銳,緩和的時候社會穩定安居樂業,尖銳的時候豪族門閥坐大,土地兼併嚴重,普通民眾生無活路只得造反。
強勢政府時,如秦始皇嬴政在位時,中央政府強勢力量雄厚豪族不得不潛伏不敢亂動。但當中央政府勢弱時或者中央政府施政錯誤時,豪族門閥坐大,土地兼併,威脅地方穩定隱隱割裂地方。於是每朝每代都有為打擊地方豪族世家,抑制土地兼併的行動和政策。
扶蘇偏執地以為後世那一套法子能擁有,於是推動隴西成為商業基地將西域的東西發賣到中原,將中原的東西發賣到西域,賺去高額的利潤。這個法子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