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等得不奈其煩了,又剛好聽到他們在說什麼“心一朝不思善,則邪惡入之。”才隨口講了句話,道:“也沒這麼嚴重吧!有時候不思善,也不見得就是是壞事啊!”
說完看他們兩人看著自己的眼神,才覺得自己是不是理解錯意思,以致失言了。
只見李毓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問道:“何以見得?”
周揚只好硬著頭皮說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就是覺得以前自己每天勤勤懇懇工作,老老實實做人,反而一輩子只能做個小職員嘿!也就是小人物吧!‘一朝不思善’又有何妨?‘邪惡入之’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的話其實已經有點跑題了,卻越說越激情,以至沒人打斷他,繼續道:“最重要的是結果,我不思善又被邪惡入之,可是最終若能夠讓天下百姓過上好日子,這又算是好事還是壞事?”
蔡邕微笑道:“周太守說的不無道理,只不過卻誤解了蔡先生的意思,所謂思善,講究的是一種心態,不要讓竄入邪惡的念頭。”
李毓補充道:“然而周太守說人心邪惡,卻能讓百姓過上好日子,這恐怕於理不合吧!”
周揚一時間也找不到反駁的話,但現在騎虎難下,惟有把自己的看片心得拿出來理論,說道:“有個妻子行為上對丈夫忠貞不阿,心裡卻總是想著別的男人;另一個妻子則心中卻只容得丈夫一人,最終卻抵不住誘惑而被另一個男人所佔有。請問這兩人之間,誰對誰錯?”
李毓據理力爭道:“心中若只容丈夫一人,又怎會抵不住誘惑呢?”
周揚道:“你錯了,人性總有許多複雜面,有時候正因內心得到了邪惡的渴求,從而產生罪惡感,在現實中反而對丈夫更加忠誠;而另一名妻子卻因從未想過這種事情,所以當誘惑來臨的時候,反倒顯得更具誘惑力了。”
李毓馬上說出了《列女傳》中諸多女性,並舉出了其中最典型的例子,才道:“這些女子無論心中或行為,均能做到德行如玉,周太守又該怎麼說?”
“若能做到這種程度的話,自然最好,”周揚哈哈笑道,“不過天下這麼多女子,又有幾人被載入書中,又有幾人願意被這樣載入書中呢?”
李毓頓時語塞,愕然望著對方。
周揚繼續說道:“人的情感就像天秤一樣,必須保持著平衡,倘若一味地壓抑著內心的邪念,最終只會爆發出邪惡的行為;只有懂得偶爾宣洩情緒的人,才能更懂得如何善待自己,以及善待他人。”
其實他說的這番話,在二十一世紀看來並不稀奇。
但是在這小屋裡,卻讓這兩人感到驚濤駭俗,心情久久不能平撫。
蔡邕更是一言不發,整個人完全陷入了沉思中,口中仍在默默唸著“人的情感就像天秤”這句話。
不過周揚知道自己說得有些過頭了,差點忘記正事要緊,又道:“在下也只是說出個人想法而已,蔡先生的文學作品必能流芳百世,跟本不用介意別人的看法。”
蔡邕卻像沒聽到似的,搖頭嘆道:“看來老夫確實是固執了,總要求人人都能做到德行如玉,卻從未切身體會過別人的感受,慚愧,慚愧啊!”
“那蔡先生是否願意幫這個忙呢?”周揚提醒道。
李毓這時候也緩過了神來,道:“憑蔡先生在民間的名望,若是親自出面建言的話,必能讓朝廷重新考慮是否讓孫堅入城一事。”
直到此刻,周揚才明白李毓的手段。
這蔡邕就像現代網路上大神中的大神,寫了許多好文章,得到了無數粉絲的支援,他的話反而比那些所謂的專家更具有影響力。
如果他肯出面的話,確實能夠讓朝廷顧忌到民間的群眾言論。
最重要的是現在孫堅並非支援長安的唯一選擇,就算呂布的河內軍無望,還有周揚當時派董遇前去洛陽求助的曹操軍。
因此若是蔡邕願意出面的話,的確比李毓這忽悠大王強多了。
言論這種東西,就像殺人不見血的刀,有時候一句話就能左右整個戰爭,一套理論就能鼓動了天下民眾。
“單憑老夫與曹公的交情,這個忙就不得不幫了,”蔡邕正容道,“問題是阻止孫堅入城,總得有個理由吧!”
“蔡先生所言極是,我們自然要物有所持,方能讓人信服。”李毓道。
“那理由呢?”周揚問道。
李毓一手拿著茶杯,然後輕輕地敲打著桌面,口中喃喃有詞的樣子,整個人像足了那臺灣拜請的神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