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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奇地拿出小刀,在他坐著的地方割了一個小窗,透過小窗,他只看到藍色的空氣,但是在下面,在遠遠的下面是樹木和田野組成的風景畫,那是他的世界,毫無疑問。
這麼看來,這個世界的山水與他的世界的山水是不相通的。他關上窗,這是他第一次用他的左手。左手又能用了真是開心啊!
然後,一個主意突然像電擊一樣鑽進了他的腦海。
如果有金字塔般的各色世界,為什麼這把小刀只能開啟這個世界與他自己的世界之間的窗戶呢?
它肯定應該割進其中任何一個世界。
他又把小刀舉起來,按照吉賈科默·帕拉迪西的吩咐,讓他的心順著刀刃流到刀尖,直到他的意識舒適地躺在原子的環抱之中,感受到空氣中的每一個細小的裂口與漣漪。
他沒有像以往一樣,一感覺到第一個停頓就切割,而是讓小刀從一個停頓移向又一個,就像摩挲一排線縫,輕輕地按壓,但一個也不損傷。
“你在幹啥?”空氣中傳來的聲音把他喚了回來。
“探索。”威爾說,“別出聲,站開點。如果你靠近就會被割到,我看不見你,就無法避開你。”
巴爾塞莫斯不滿地咕噥了一聲。威爾又舉起小刀,感受那些細小的停頓和猶疑。這些比他原以為的要多得多,而且由於感受時不需要馬上切割,他發現每一個停頓和猶疑都有不同的性質:這一個強硬而肯定,第二個雲遮霧罩;第三個滑溜溜的,第四個冷淡而脆弱
但是在這所有的停頓和猶疑中有一些他感到比其他更容易,而且已知道答案。他切了一個以證實自己的感覺:果然又是他自己的世界。
他把它關閉起來,用刀尖感覺一個不同性質的口子,他找到一個富有彈性充滿張力的口子,切了進去。
啊,是的!他從那個窗戶看出去的不是他自己的世界:在這兒地面更近,沒有風景如畫的綠色田野和樹籬,只有山丘連綿的一片沙漠。
他將它關閉,又開啟另一個:煙霧瀰漫的工業城市,一隊帶著腳鐐手銬臉色陰沉的工人正步履蹣跚地走進一家工廠。
他把這一個也關閉起來,恢復了常態。他覺得有點暈旋。他第一次明白了,這把小刀的一些真正的威力,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在面前的岩石上。
“你準備在這兒待上一整天嗎?”巴爾塞莫斯說道。
“我正在考慮。只有地面是同一個地方時你才可以輕鬆地從一個世界進入另一個世界。也許在它所在的位置有一些地方,也許那就是發生大量切割的地方你必須用刀尖知道你自己的世界是什麼感覺,不然你可能永遠就回不來了,你就會永遠迷失。”
“的確如此。不過,也許我們”
“你必須知道哪一個世界有同一個地方的地面,不然就沒有必要開啟它。”威爾說,既是對天使又是對自己。“所以這並沒有我原來以為的那麼容易。在牛津和喜鵲城,我們也許只是運氣好,但是我只要”
他又拿起小刀。除了他碰到一個能開啟他自己的世界時所獲得的那種清晰明顯的感覺以外,他還有另外一種他碰到過不止一次的感覺:一種共鳴的感覺,就像敲擊重重的木鼓的感覺,不過這當然不包括它像其他的每一種感覺一樣,以最細微的運動方式,穿過空洞的空氣走來。
它就在那兒。他移往別的地方又感覺了一下:它又出現了。
他切了過去,發現他的猜測沒錯。共鳴聲表明他開啟的世界的地面跟這個世界是在同一個地方。他眼前是陰天下的一片朝上傾斜的草坪,草坪上一群安靜的牲畜在吃草。那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動物,個頭有美洲野牛那麼大,長著寬寬的角,粗濃蓬鬆的藍色毛髮,背脊上一撮直挺挺的鬃毛。
他跨了過去,靠得最近的那隻動物漠然地抬頭看了一眼,然後又低頭吃起草來。威爾沒有關窗,在另一個世界的草坪上用刀尖感覺那些熟悉的口子,一一試探著。
是的,他可以從這個世界開啟他自己的世界,他仍然高高地在農場和樹籬的上方;是的,他可以輕易地找到那堅實的共鳴聲,它意味著他剛剛離開的喜鵲城。
帶著深深的釋懷感,威爾隨手關閉一切,回到湖邊的營地。現在他可以找到回家的路了,現在他不會迷路了,現在需要的時候他可以藏起來,可以安全地走動。
隨著知識的增加,他的力量也在增加。他把刀裝進腰間的刀鞘,把帆布揹包甩到肩上。
“喂,你現在準備好了嗎?”那個諷刺的聲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