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云道:“這是令上寫明白的,水裡撈出來的,豈可改得?”次賢道:“況且是你親手寫在籌上的,如今怎好翻悔?”南湘道:“你如要改令,方才我們又何必照樣呢?”蕙芳無奈,躊躇了半天,蘭保笑道:“報應之快,如今是真要上那姓潘的當了。”眾人不甚明白,只道是籌上的潘金蓮,卻不曉得蘭保是聽見潘三的事。春航心內明白,只低頭不語。蕙芳聽了一發臉紅,也不理他,只得拿了一杯酒,站起來靠著寶珠道:“叔叔,你吃這杯罷?”寶珠正在吃菜,不提防蕙芳叫他這一聲,便笑得噴了一桌,靠住了子云,把手巾擦了嘴,還笑個不祝眾人鬨然皆笑起來。蕙芳弄得沒法,放下杯子,自己也笑了。次賢道:“媚香,又錯了,你不看注指並坐左鄰為武松,不是右邊的人,怎麼把這杯酒敬起瑤卿來?”蕙芳道:“你到底要我敬那一個呢?他不是與我並坐的嗎?”寶珠道:“我恰好不算並坐。雖然是圓桌,我卻朝北,你是向東,我再料不到你叫我叔叔。”說罷又笑了,蕙芳終是不肯。子云笑道:“媚香,你難道沒有敬過湘帆的酒麼?快此,快些!你看又撈起兩個來了。你若壞了令,後來怎樣?不過好歹這一次,又沒有三回兩回輪著你的。”次賢道:“快敬罷!”南湘道:“當年金蓮戲叔之時,是要做些媚態方像,不可老老實實的。”你一句,我一言,大家逼著,蕙芳真是無奈,不道尖利人也有吃虧時候。蕙芳只得略靠著春航,擎起了杯道:“叔叔,吃這一杯。”春航也是無奈,只得老著臉飲了。第二杯蕙芳也只得先飲了一口,送到春航口邊,春航不待叫,就飲了。眾人皆說:“這杯不算,重來,令上是要叫明才算的。”春航再三求情,只得算了。到了第三杯,卻甚容易。蕙芳自斟了一杯,立起身來。次賢道:“這杯要作怒容的。”素蘭道:“他心中本有氣。”蕙芳一笑,又忙將花容一整,做出怒態,便一口乾了。
子云看了這光景,心上十分讚賞,便自己飲了三杯,又勸合席也飲三杯。
於是再看籌時是蘭保的。那面是:“魯智深醉打山門。”
注:“先飲一大杯,首二坐為金剛,每人豁三拳。”蕙芳道:“他就這等便宜,我偏這麼囉嗦。”蘭保照令行了,與南湘、春航各豁了三拳。
再看籌是漱芳的,那面是:“金翠蓮酒樓賣唱。要彈琵琶,敬魯達、李忠、史進各一杯。”眾人道:“這還可以,在不即不離之間。況且真是個姓金的,怎麼遇得這般湊巧?”漱芳只得彈起琵琶,敬了南湘、春航、次賢三人。
再看葫蘆內籌是田春航。春航急看那一面,想一想,又說聲:“不好!”眾人又復拍手大笑道:“今日就是媚香與湘帆牽纏不清。”蕙芳紅著臉道:“這是你們有心做成的,不然為什麼單是這兩根籌這麼樣呢?”次賢道:“冤枉冤哉!算我有心撿出的,難道你們又有心撿過去嗎?”原來籌上寫的是:“一丈青捉王短虎。”注:“後成夫婦,與並坐的手牽紅巾,飲三個交杯,合席共賀一杯。”春航欲要改令,怎禁得大家不依,只得拿塊帕子與蕙芳遞著,各飲了半杯,第三次惹得合席說了又笑,笑了又說,道:“這個合巹杯,是難得見的,我們各浮一大白。”於是合席又賀了一杯,更把蕙芳臊得了不得,便道:“從此難星也過完了,等我可以取笑人了。”看籌是寶珠的。
那面是:“王婆樓上說風情。”看了注,蕙芳笑道:“今番卻有報應了,不料也有人做那好樣兒與人看了。”寶珠的臉已經紅暈了半邊。令是三杯酒:第一杯是敬右鄰為西門慶,也做成挑簾的樣了,將扇子打西門慶一下,敬這一杯。第二杯要西門慶跪地,一手捏著金蓮的鞋尖,敬金蓮這一杯。第三杯,左鄰是王婆,金蓮福了一福,叫聲:“乾孃!飲這一杯。”子云笑道:“可可如今輪到我了。”春航道:“香塵沾漆是件最美的事,況且蓮鉤在握,就飲十杯何妨?”南湘大笑道:“香塵沾膝還可以,只不要跪在爛泥裡,那時蓮鉤倒摸不著,摸著的是條驢腿。”說得眾人鬨然狂笑起來,把個金漱芳笑得閃了腰,直跌到次賢懷裡。王蘭保、陸素蘭笑得走開了。寶珠道:“此又是報應,天理昭彰,一毫不爽的。”大家笑得春航十分難受,又不好認真,只得忍住道:“竹君刻薄,應該罰他一個惡令。”
南湘笑道:“我是據實而言,何刻薄之有?”蕙芳道:“你也夠了,不要說嘴,曉得也有失風時候。”次賢笑道:“瑤卿,此令如何?看來是不能改的,只好委屈些罷。倒難為了度香這膝下黃金了。”眾人又復大笑。蕙芳即催寶珠快些敬酒,寶珠是個溫柔性氣的人,被眾人逼不過,只得老著臉,將扇子把子云輕輕打了一下,敬過這杯酒。子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