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華豔,似蘭似麝,香氣襲人。
眾少奶奶見這屋子精雅,便都坐下。巴氏少奶奶是沒有見過子玉的,見鏡屏裡畫著一個美少年,麵粉唇朱,秀氣成採,光華耀目,覺眼中從未見過這樣美貌人,便拉孫氏少奶奶同看道:“姑奶奶你看這畫,畫得好麼?”孫氏少奶奶一笑道:“這個就是我們將來的二姑爺,真畫得像。”蓉華與沈氏少奶奶都來看子玉的小照,惟有瓊華不來,獨自走到書桌邊。隨手將書一翻,見有一張花箋,寫著幾首七盲絕句,題是《車中人》,像是見美人而有所思。看到第三首末句,是押的瓊字韻,用的是仙女許飛瓊;第四首末句是押的華字韻,用的是仙女阮凌華。
瓊華看了心裡一驚,想道:這位表兄原來這般輕薄,他倒將我的名字拆開了押在韻裡,適或被人見了怎好。遂趁他們在那裡看畫,即用指甲挖去了那兩個宇,臉上紅紅的,獨自走了出去。
那邊眾少奶奶也出來,巴氏少奶奶還將子玉的小照看個不已,出來時還回頭了兩次,不覺失口讚道:“這才是個佳公子呢。”
眾佳人微笑。顏夫人著丫鬟來請坐席,眾佳人方才出來。這席分了兩桌:三位夫人一桌,五位佳人一桌。席間兩位陸夫人好不會講,這邊那幾位少奶奶,也各興致勃勃。唯有瓊華小姐,今日心神不安,坐在席間說也不說,心裡恨他的姨母將顏夫人的釵子戴在他頭上,便覺得這個頭,就有千斤之重,抬不起來。
眾少奶奶知他的心事,雖尋些閒話來排解他,他卻總是低頭不語,懊悔今日真來錯了。這兩位夫人,與眾佳人敘了一日,直到晚飯後定了更才散。
次日,要說妨蘇會館團拜的事了,一早梅學士先去了。聘才於隔宿已向子玉借了一副衣裳,長短稱身。只有元茂嫌自己的衣服不好,悶悶的不高興,見了子玉華冠麗服的出來,相形之下頗不相稱,便賭氣脫下衣裳,仍穿了便服,說道:“我不去了。”子玉就命雲兒進去。稟知太太,將我的衣服拿一副出來,說李少爺要穿,雲兒隨即捧了一包出來。誰知子玉雖與元茂差不多高,而身材大小卻差得遠甚。元茂項粗腰大,不說別的,這領子就扣不上;束起腰來,短了三寸。子玉道:“不好,我的衣服你穿不得,不如穿我們老爺的罷。”又叫雲兒進去換了,拿了梅學士的衣服出來。這梅學士生得很高,兼之是兩件大毛衣服,又長又寬。元茂穿了,在地下亂掃。聘才替他提起了兩三寸,束緊了腰,前後抹了幾抹,倒成了個前雞胸後駝背。
再穿了外面的猞猁裘,子玉又將個大毛貂冠給他戴了,覺得毛茸茸的一大團,車裡都要坐不下去,惹得子玉、聘才皆笑。帶了四個書童出來,外面已套了兩輛車,四匹馬。子玉獨坐一車,聘才、元茂同坐一車,一徑來到姑蘇會館,車已歇滿了。
三人進內,梅宅的家人見了,迎上前來,道:“王少爺、顏少爺來了多時了,諸位老爺早巳到齊。”遂一直引至正座,見已開了戲。座中諸老輩,子玉尚有幾位不認識,士燮指點他一一見了禮,這些老前輩個個稱讚不休。隨後聘才、元茂上來與王文輝見禮。聘才還生得伶俐,這元茂又系近視眼,再加上那套衣服,轉動不便,一個揖作完,站起來,不料把文輝的帽子碰歪在一邊。文輝連忙整好,元茂也脹紅了臉,就想走開。
偏有那司業沈公,年老健談,拉住了子玉,見他這樣丰神秀澈,如神仙中人,想起他那位嬌客來,真覺人道中,有天仙化人、魑魅魍魎兩途。便問了目下所讀何書,所習何文的話,子玉一一答了。子玉尚是年輕,被這些老前輩,你一句我一句的贊,倒贊得他很不好意思。沈大人放了手,子玉等告退,來至東邊樓上,王恂、顏仲清便迎上來,都作揖道:“我們已等久了,怎麼這時候才來?”子玉道:“今日起遲了些,那孫大哥、孫二哥還沒有來麼?”王恂道:“也該快來了。”王、顏二人又與聘才、元茂款接了一番。只見對面樓上來了幾個,先是右待郎的少君劉文澤做主,請了史給事的少君史南湘、吳閣學的外甥張仲雨、姑蘇名士高品、國子監司業沈公之子沈伯才、天津鎮守海口巴總兵之子巴霖,這兩位就是孫氏弟兄的妻舅。還有一個本京人,原任江蘇知縣之子馮子佩,尚未到來。這一班人,子玉除了南湘、文澤之外,恰不認識。這劉文澤字前舟,系中州世家,已得了二品廕生。這人最是和氣,性情闊大,藹然可親,尤好結交,與徐子云、華星北均稱莫逆。那個張仲雨是揚州人,生得俊秀靈警,是進京來趕異路功名的,就住在他舅舅吳閣學家。一切手談博弈,吹竹彈絲,各色在行,捐了個九品前程,是個熱鬧場中的趣人。這高品是蘇州人,號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