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包銀子下面一件錦緞兜肚,六郎馬上看出是孃的手繡。。眼睛和鼻子不由自主地發酸。。大口深吸清冷的空氣。。
“六郎吾兒,近安否?父甚念!知汝為人所救,暗謝上蒼眷顧。聖上意決,北伐在即,盼吾佳兒早歸,隨父兄馳騁疆場,為大宋子民江山名垂青史,不枉吾楊家忠義千秋。。”
沒有母親的手跡,擦著打火石,六郎驚訝地看到父親遒勁的草書。。
思緒像飄忽的落葉毫無定數地飛來飛去,爹,娘,兄弟,竹竹,匆匆一見,又不知能否再聚。 六郎的雙睛模糊了,本來他在夜裡就看不清東西,此刻更覺蒙上了霧,傾國傾城的竹竹忽然變化成了一身男裝的俊平,南征時的朝夕相處是多麼美好。。。“六郎,夜深了,外面涼,回帳去吧” 一個怯怯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六郎一驚,他聽到身後有人走過來了,腳步很輕,以為是巡夜的兵士,沒有在意。 此刻才發現此人是朝著自己來的。
六郎回頭,朦朧夜色下,一個嬌小的身影出現在月光中,六郎的腦袋嗡的一聲,下意識地想起身躲藏。
“站住。六郎。”
“平妹。。。” 六郎說不出話來,不知這是自己的幻覺,還是真的,這是自己心愛的竹竹還是那個遼邦奸細?
“噓” 那男裝的嬌小身影兩個手指輕搭唇上,墊起腳將懷裡抱著的一個大斗篷披在六郎身上,隨即扶著他坐下來,壓低聲音說道:“六郎,我帶著人悄悄跟著你們, 拓跋他們看得挺嚴,直到現在才有機會來找你。。我來接你離開”
六郎的心怦怦直跳, 是竹竹!這聲音,這眼神,這盈盈一握的酥手, 六郎覺得心神盪漾,情不自禁,伸手欲將對方攬入懷中,緊緊摟住。手伸到一半,嘎然而止。
“昭郎” 竹竹羞澀地說:“我現在仍然化妝成男人。王兄他們已經安全回京了,我們遠走高飛,隱居鄉野,好不好?”
六郎默然,半晌沒說話。竹竹很吃驚,不由問道:“昭郎,你不願意?”
六郎伸手入懷,摸著爹爹的信,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竹竹,你。。。還是先回京城吧,我。。我。。現在走不了”
“怎麼?六郎,我冒著危險來找你。。這麼好的機會,我們從此天涯海角,相依相伴,不用再看什麼人的臉色。。。”
“郡主。。。我明白。。你的意思。 只是。。”六郎沒有接著說下去,眼光瞟到竹竹身上的鹿皮短襖和內襯的織錦繡襦, 不由自主地看看自己身上, 三哥的白袍子剛才脫在帳篷裡了,現在上身穿著拓跋軍中下級士兵的舊衣, 下身是自己打鐵時常穿的黑色粗麻中衣,在昨夜救皇帝他們的時候,已經多處撕爛,破洞隨處可見。。他更為剛才想摟抱郡主的衝動而羞愧。。六郎站起身來想離開郡主遠一些,免得身上汙穢被郡主察覺,不料剛一動彈,身上的箭傷痛得鑽心,六郎知道傷口有些汙染化膿,正準備趁著夜色無人到黃河邊上悄悄處理。
看到六郎的表情,郡主心中一動,附耳對六郎說:“你知道嗎? 拓跋軍火房的主事姓陳,你是他的救命恩人呢,蕊兒的父親!我剛才已經派綠珠去聯絡了他。 這外面巡夜的兵士太多,我們可以先去他那裡詳談” 說完,不由分說,拉起六郎就往後面走。 看起來竹竹對此地已經相當熟悉,七拐八拐就來到山腳下的一處大帳子。黑暗中,有個聲音說:“郡主,隨我來” 說話的是綠珠,他們繞到大帳後面,有很多臨時搭建的伙房,進了其中一個,裡面暖洋洋的。藉著蠟燭的光亮,六郎看到伙房是用麥秸稈搭成,裡面有個臨時的灶臺,上面蹲著一口冒著熱氣的大鍋,靠牆立著一個小桌,旁邊有一個大木桶。 不等六郎說話,竹竹溫柔的聲音已經響起:“六郎,知道你最愛乾淨了,軍旅之中沒有辦法就罷了,既然能做到,你一定想洗洗吧? 還有傷口,也該定時清洗,熱水綠珠已經替你燒好,這裡離眾人很遠,老陳在前面把著呢,不會有人來。。。”六郎正覺回身泥濘難受,本想到黃河邊上洗洗,此刻被竹竹一說,頓時心癢難耐,扭頭感激地看了一眼竹竹,就見她伸手撕下臉上的一層膜狀的東西,頓時六郎的雙睛睜大,怔怔地看著她,多日不見,竹竹的美麗又多了幾分。。少女的羞澀加上雍容華貴的氣質,使一年多以前那個略帶稚氣的小女孩變成了絕代佳人。。。六郎愣著,心中更加自慚形穢。。。皇家貴胄,雖然是昔日公主,寄人籬下,畢竟還是長在深宮,飽享富貴,舉手投足的華麗氣質顯而易見。以前在臺州沒有覺得,後來郡主恢復本來面目,他們就無緣長時間獨處,現在猛然發現自己面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