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昭的冤情告之於眾,當眾懲治惡吏。一來讓百姓看到朕是受奸人矇蔽,二來可以平息民怨,三者可以安撫楊家,四者也可讓延昭看到朕愛才若渴之心。這些都還不夠,今日朕要效法玄德公,雪日顧茅廬!”
“陛下真乃亙古賢君,臣等能侍陛下,三生有幸,祖上積德”眾人異口同聲地說。
“陛下,今天大雪,路不好走,不如讓為臣先去探路,看準了地點,再來接陛下,這樣可好?”呂蒙正的建議皇帝欣然同意。
渾身上下被冷水淋透,六郎冷得牙齒打顫,身上的疼痛倒是減少了許多,只剩下了一個感覺:冷!他胡亂穿好衣服,環顧四周,見牆邊灶間有一個草垛,立刻毫不猶豫地鑽了進去。
身體漸漸暖和了,繼而襲來的是無盡的劇痛。。。六郎咬緊下唇,運功抵抗,冷汗像瀑布般順著額頭流下。張二寶的臉不知什麼時候探了進來,冷笑著說:“果真是養尊處優的少爺啊,這麼點苦就吃不了?人家百姓的子弟不是天天打柴幹活?”一眨眼,又變成了黃國臣的臉,“自己做下苟且之事,就不要怕丟人”然後是玫古攝人心魄的媚眼,然後是冷笑:“楊六郎啊,你不願伺候本宮,敬酒不吃吃罰酒。。。”
六郎猛地坐起來,發現自己還躺在冰涼的地上,身邊的火堆已經熄滅,冒著冉冉輕煙,淡淡的朝霞斜射進來。。已經是早上了。他大概是病了,頭疼的利害,昏睡了一夜,還作了不少稀奇古怪的夢。無論如何,天氣晴朗,就要趕緊去把柴火賣掉。揹著大捆的柴火,六郎幾乎是一步一步地咬著牙往前挪。
他兩條腿已經發炎了,此刻很難走動,只好右手拄著一根粗木棍,艱難地挪動,走到山腳下,迎面碰上三個過路人,三人見他揹著那麼大的一捆柴火,幾乎把道路都擋住了,趕緊閃在路邊。六郎使盡全力支撐著,無暇仔細打量路旁這三個人。倒是那三人中儒生打扮得中年男子仔細地端詳著六郎。
傍晚的朝霞從秦嶺高大的山頂輻射開來,映照在終南山麓,投下無數五彩斑斕的光點。
六郎背後揹著一大捆柴火,足有半人高,五六十斤重,汗水溼透了單薄破舊的布衫,他一步一步很艱難地走到柴門前,放下柴火,撩起打了無數補丁的短衣襟,抹了把臉上的汗水,抬頭望了望藍天,稀疏的白雲漸漸飄遠,碧空如洗,天邊一抹殘陽落入高聳的秦嶺支脈終南山主峰太乙峰。六郎呆望著暗淡下來的天色,伸手推開了柴門,進了院子,這是他自己花了兩天時間搭建的棲身之所,一間茅屋,一個小小的廚房,在外面就是用籬笆圍成的院牆,走到灶間,六郎掀開鍋蓋,早上剩下的半碗菜粥還靜靜地躺在大鐵鍋裡。。六郎這時才覺得肚子裡餓得嘰裡咕嚕地響,他狼吞虎嚥地喝完了菜粥,四下環顧,一眼望到底的灶間沒有任何可以吃的東西,六郎心裡明白今天沒有趕上柴市,這一擔柴火賣不出去,也就沒了晚間的飯頓,看來要等明天正午之後,賣柴換了銅板才能吃上正經東西。。
既然沒東西可填肚子,六郎就洗了洗,早早上了所謂的床---幾塊木板子壓在磚頭上搭成的。躺在木板床上,正好可以望見破屋頂露出的巴掌大的藍天。。。想想自己覺得挺可笑的,去曲江鎮上賣柴的路上,聽路人說有欽差到了華陰府,說是尋找一個不肯回朝做官的賢士,整天在華陰各個熱鬧的街鎮轉悠,他莫名地緊張,柴市也不去了,掉頭回到位於終南山麓的家。。其實這欽差絕不可能是來找自己的,六郎十分肯定,因為玫古,這個讓自己終身蒙羞的女人,六郎恨自己的大意,恨自己的yu望,恨自己的軟弱,恨自己不能把持。。。因為這個大遼第一美女,他。。這個在宋遼大戰中的英雄已經落到世人恥笑,父母不容,他讓大哥為他挨父親當眾責打,害二哥對父親不滿而拂袖離去,害母親天天以淚洗面,害三哥在廟堂之上抬不起頭,害四哥為他被關入天牢,害五哥因他出手傷人,害七弟差點為他而死,而竹竹。。想起這個很久不敢想起的名字,六郎的心像掉入冰窖,他還有什麼臉面面對竹竹,他看著竹竹深情清澈的眸子,無言以對,無地自容!大戰大鵬翼,單騎會拓跋,土爾基山挺槍躍馬,救駕解圍,若論功勞,封個一等侯也不算為過,可是他卻讓祖宗蒙羞。。。六郎翻了個身,隱隱覺得兩條腿到後背又開始鑽心的疼痛,這兩天陰雪,今日剛剛放晴,這倒黴的舊傷就像惡鬼一樣準時找了上來,六郎怕回京城,怕見母親,怕見爹爹,怕見自己的兄弟妹妹,怕見京城裡每一個尋常百姓,更怕見到郡主那雙會說話的眼睛。。。
天色漸黑,六郎的眼睛一到夜晚就看不清東西,只能靜靜地躺著,忽然,耳邊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