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聲道:「你不覺得這船很奇怪嗎?」
雲平又細瞧幾眼,沉吟道:「是挺怪的,漢水上舟船雖多,這麼大的樓船還當真少見,它又不停在城外的碼頭,看來不是載貨做生意的,只怕是什麼達官顯貴的座船!」
絳仙聽他分析得頭頭是道,不由心下暗贊,向那船努了努嘴,輕聲道:「達官顯貴就不是了,但也是極厲害的人物,瞧見那面黃色旗幟了嗎?如果我所料不差,這船八成是移花宮的。」
雲平早聽說過絳仙和移花宮的樑子,別說移花宮行事忽正忽邪,在江湖上也沒有什麼好名聲,就算它是名門正派,眼下正值雲平和絳仙好得如膠似漆的甜蜜時節,雲平也自會全力相助情人,視移花宮為強仇大敵。此刻他便心下暗懍,目光在那巨型樓船上逡巡,果然發現船尾處插著一杆黃色旌旗,面繡一個大大的篆體「花」字。「這移花宮當真神通廣大,我們一路刻意遮掩,低調行事,想不到還是讓他們給綴上了!」
雲平說著不禁暗歎一口氣,轉頭望向絳仙,只見她沉默不語,俏臉上也流露出凝重之色。這邊廂楚、絳二人心頭惴惴,那邊廂移花宮主卻也是愁眉緊鎖,沉吟難決。原來她率部屬趕赴襄陽並不是因為查探到了絳仙的蹤跡,而是估摸著絳仙極有可能循水道逃遁,這才乘船一路搜尋至此。怎料多方打聽,百般留心,卻迄今一無所獲,連絳仙的影子都沒碰著。移花宮在江湖上實力雄強,聲威煊赫,今日竟對一個邪派妖女束手無策,當可謂顏面掃地,怎不叫花解語惱怒非常?只見她斜倚在樓船主艙內的一方軟榻之上,擁臥著狐皮輕裘,曼妙玉體玲瓏起伏,傲人酥胸飽滿豐隆,全然不似一位叱吒風雲的大首領,倒像一位不勝風情的鄰家少婦。此刻她雖心下煩悶,但俏臉上仍保持著一貫的優雅從容。正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麋鹿興於左而身不動」,那種淡然閒適的絕代風姿,讓眾部屬無不心折,愈發崇拜景仰。這時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從艙外響起,花解語微仰螓首,便看見吳朔和田月琳正向自己躬身行禮。「可有發現那妖女的蹤跡?」
花解語的嗓音充滿磁性,慵慵懶懶地問道。吳朔低聲道:「啟稟宮主,我已派遣人手四處查訪,但沒有打探到什麼有價值的訊息。」
「唔」
花解語臉上微露失望神情,沉吟道:「這就怪了,咱們在餘家集跟丟了那妖女,想來她不敢再走旱路。然而若借舟楫,我們這幾日追將下來,早該發現她的行蹤,何以竟找不到蛛絲馬跡,莫非這妖女能人間蒸發不成?」
少女田月琳輕聲道:「花姨,那妖女會不會是喬裝改扮過,以至於我們尋她不著?」
花解語緩緩搖頭道:「不會的,奼女派門人自負美貌,絕不屑於喬裝改扮,更何況絳仙那般姿容,天下無雙無對,要她扮得又老又醜還不如殺了她!唔,吳朔,接下來幾天你就派人到城中各處驛店客棧查訪,看看有沒有美貌女子投宿,說不定可以找到那妖女!」
吳朔躬身道:「謹遵宮主法令!另外,屬下還要一事稟告。」
「何事?」
「屬下在城中聽聞襄樊神醫陸清風下月六十大壽,他近日廣發請柬,遍邀武林豪傑。我移花宮雖與陸府無甚交情,但屬下心想,這陸清風頗有聲名,看來醫術不弱,或許我們可以稍具薄儀,與他結納一番,說不定對少宮主的病有好處。不知宮主意下如何?」
花解語面露微笑,讚許道:「你能惦念著少宮主的身子,那就很好。他的病是頑疾,這些年來遍尋名醫也無善法,陸清風縱然醫術高明,只怕也難有良策,不過結交一下總是好的,你便和月琳去城裡購置一份貴重禮物,來日隨我去陸府登門拜訪罷!」
「是!」
吳朔和田月琳答應著退出艙外,花解語望著他們背影,但見一個瀟灑挺拔,一個婀娜娉婷,遙想當年春衫薄,自己也曾這般青春煥發,神采飛揚,如今歲月蹉跎,韶華流逝,多少風花雪月,轉眼間已恍然若夢,她闔上美目,陷入了往昔的沉沉回憶之中移花宮,是武林中一支極神秘的宗派,自兩百年前崛起於江湖,外間就很少有人能深悉其究竟,只知道移花宮歷代掌門皆是俊男美女,且新任宮主必會出山行走江湖,為自己挑選伴侶。十七年前,現任的宮主花解語便在武林大會上豔壓眾芳,技驚群雄,贏得了「飄花仙子」的美譽,和當時名震江南的俠女雲平之母「彩練仙子」蕭若琪並稱為「絕代雙姝」,怎料二女皆是命途多舛。蕭若琪自不待言與情郎勞燕分飛,佳偶難聚,到最後更是生死訣離,天人永別,可謂歷盡劫難,然而總算擁有過一段海樣深情,足以感天動地。相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