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行各業都會分三六九等,數學界也不例外。 康妙玟的導師戈雅克教授來自巴黎綜合理工學院,他帶來一篇有關傅裡葉函式的報告,康妙玟與另一位研二的學生要負責翻幻燈片。這事一個人做就行,那位名叫吉蘭的男生說這事他來就行,戈雅克教授也說只需要吉蘭一個人就夠了。 行吧,不管吉蘭是不是想在導師面前刷刷存在感還是別的,反正對她來說沒有分別。她留出旁聽戈雅克教授的報告的時間,其他時間自由安排,可以去聽別人的報告。 吉蘭跟她的研究方向不一樣,他倆只有一半的時間能在一起聽報告。 “數學家是會出錯的,”吉蘭嘴裡叼著香菸,但沒有點燃。“懷爾斯至今仍然沒有將自己證明費馬大定理的論文投給哪一本期刊,就是因為他遇到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康妙玟點頭。安德魯·懷爾斯最早在1993年英國的一個數學家會議上宣稱自己解決了費馬大定理,但過了一年多了,論文至今沒有寄給哪家專業期刊,搞得四大頂刊至今仍然不知道到底會花落誰家。數學界早有傳聞,懷爾斯的計算中有一個致命錯誤,他和合作者正在解決這個問題,一旦解決了,才能投稿給專業期刊。 “指出別人的錯誤會很有成就感,也能證明‘我比你聰明’,所以一直以來人們都很熱衷‘糾錯’。一項研究做出來之後,必須全方位驗證確實無誤,才能公開發布。” 仔細想想,嗐,絕大部分“糾錯”的行為背後心理可不都是這麼回事嗎?只是生活中的一些錯誤並不致命,也無關緊要,如無必要,不必指出。 學術方面的錯誤也不致命,最多就是個“名譽受損”,但也不是太大的事兒,除了被糾錯的當事人會很不爽之外,對其他人影響不大。 學術界八卦很多,醜聞其實也不少,學術腐敗哪裡都有,歐美也不是什麼淨土,噁心的事情哪裡都有。導師們都不愛說這些八卦,但擋不住學生之間經常會說到,哪哪的博士生唸了5、6年還沒能畢業,原因不外乎3個:自己太笨、導師刁難、被學術壓榨了。 最後一項是所有學生都想盡量避免的。 吉蘭又說:“你不用擔心,你已經是個明星了,沒人會對你怎麼樣。”他傻笑著,點著了香菸。 康妙玟指著牆壁上的禁菸標誌,吉蘭只好翻著白眼,掐滅了香菸。 戈雅克教授的報告安排在週四上午進行。這天,康妙玟和吉蘭上午都沒有安排別的活動,一直跟著戈雅克。戈雅克前兩天也聽了一些感興趣的報告,還將帶出來的兩名學生介紹給其他同行們。 數學界混臉熟很重要,至少別人看到你的名字的時候,會有人知道你的導師是哪位大佬,戈雅克教授在法國數學界也是有名號的大佬,帶過好幾個io獎牌得主。 介紹康妙玟的時候,戈雅克總是非常驕傲的稱她“來自中國的神奇女孩”,接著便美美迎接同行們的羨慕妒忌。 “她怎麼樣?選了什麼課?我記得她只申請了碩士研究生,法國能留下她繼續讀博士嗎?”一位德國同行好奇的問。 吉蘭正帶著康妙玟在幻燈機旁邊搗鼓幻燈片,昨晚他倆便整理好了幻燈片,要根據戈雅克的報告進度挨個放幻燈片。 戈雅克看著女學生,“她有意組合數學和代數拓撲,至於高師能不能留下她,我看……沒什麼把握。要知道現在幾乎所有年輕人都想去美國,普林斯頓、加州理工、麻省理工,她能申請高師我們也都感到吃驚,中國學生更喜歡美國的學校。” “我聽一些美國教授說,中國學生大多急功近利,很難定得下心專注研究。她呢?” “她很好。她……她家似乎還算有錢,高師給了她獎學金,她不用打工,還能有錢在假期出去旅遊。” 不知道自己正被人討論的康妙玟再次數了一遍幻燈片:這些幻燈片都已經在一角做了序號,只要序號沒弄錯就行。 幻燈機是最新型號的,將幻燈片順序插進滾筒,時間一到,手動按一下按鈕,下一張幻燈片便能切換進去。 “行了,你去找個座位坐下吧。”吉蘭對她翹了翹下巴示意。 她點點頭,乖巧的說:“我給你拿了礦泉水。” “謝謝。”吉蘭有點小驚喜,想著也不怪導師喜歡她,法國女生絕大多數想不到這些小細節。怎麼說呢?導師肯定不是看這些小細節收學生的,但要是有人能善用小細節,肯定有奇效。男生中間多得是時刻準備好拍導師馬屁的人,有很多導師也安然享受學生的討好,戈雅克教授從來沒有讓學生們去給他遛狗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