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迎著瑋瑋問長問短,不住打量大士,還邀他們進店去吃點心。大士不耐煩,對瑋說下次再來找你,自往前走了。瑋忙道:“等等!”把球拋給大士,一面說晚上有實驗課,也向堤上走了。呂香閣站著望了一陣,冷笑一聲,進店去了。
搬家這天亂哄哄的,東西亂放在地上,還沒有整好,來了警報,大家只好先跑警報再說。回來時便少了好些東西,其中有瑋的一套被褥,是絳初打點的好臥具。瑋想了一下決定到大戲臺去,那裡有煤油箱等他。還有幾個同學見教室實在擁擠,都出去另找地方了。
瑋跟著大家一起搬床搬東西,收拾好了已是薄暮。走出校門時,遇見穎書,專來邀他去嚴家住。瑋說他想去大戲臺,幫著澆澆菜。穎書有些不悅,說:“你這樣,親孃還當我不熱心。”瑋道:“大姨媽忙著唸佛,哪裡管這些事。”穎書欲言又止,一直陪瑋到大戲臺,說也要看看三姨夫。那天弗之不在城裡。球到管房的老人處拿了鑰匙,開門進房。穎書憑窗站了一會,轉過身來,猶疑地說:“我母親進城來了。”瑋一面理東西,心想:“這樣我更不去了。”穎書見他沒有搭話,遂說了幾句閒話,告辭走了。瑋送他到大門,即去看蕭子蔚。蕭先生很高興,問了搬宿舍的情況和同學們的想法,嘆道:“這真是不得已。有人建議把秦校長的車也賣掉,反正他常常走路,秦校長說,他雖不坐,學校總還應該有輛車,想想也是。你看我們就這樣過日子。”子蔚房中書籍不多,除了生物學就是音樂書籍。他讓瑋隨便取閱,瑋取了一本《四零年生物學年鑑》。子蔚笑道:“要是我一定先取音樂書,這叫不務正業。”兩人同到飯廳用飯。這個小夥食團約有二十來人,今天是周弼監廚,他向瑋介紹道:“我們有人採買,有人監廚,也就是幫著做飯。”又對大家說:“今天的蘿蔔湯是自己菜地裡的。這已是最後一批菜了。”子蔚看看牆角的蘿蔔堆,說:“還夠吃兩次。”瑋道:“我還想著來澆菜呢!”有人說,那得等明年了。
次日是星期天,瑋起晚了,近中午才出門去找玹子。在陡坡口上忽見從下面冉冉升起一人,又是殷大士。她今天不怕人記不得了,換了件灰綠色旗袍,罩一件墨綠色長毛衣,含笑望著瑋。瑋於高興中有些不安,心裡暗道:“這人也太膽大了。”大士開口道:“我來和你一起跑警報。”“要是沒有警報呢?”瑋道,說著兩人都笑了,倒像是他們盼著來警報似的。近來警報確實少了一些。“我們提前跑警報吧!”大士說。瑋道:“我是要去找姐姐。”大士說:“我還以為你站到這裡等我呢!”兩人站在坡口說話,忽然坡上迅速地上來一個人,“殷大士,家裡有客人,太太找你呢!”大士把臉一板,說:“又不是我的客人。”拉著瑋瑋就走。瑋忙道:“我真的要去找姐姐。”那來人說:“澹臺瑋很懂事。”瑋詫異道:“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大士道:“你也會知道她的名字,她叫王鈿,是個暗探。”瑋有禮貌地點頭,說:“你好!”見她們堵住坡口,便說要回去拿點東西,仍進祠堂去了。這裡大士往城外走,說:“我自己跑警報。”王鈿追上去勸說,兩人出北門去了。
瑋回到閣樓上,眼前拂不去大士的影子,心裡很是不安。他知大士生母早逝,雖得父親寵愛,究竟缺乏入微的關心,養成個霸王脾氣,其實心裡很需要潤澤。他想了一會,仍出門去找玹子。不料玹子不在家,想必是到保羅那裡去了。瑋在街上吃了一碗米線,緩步回到閣樓上,給父母親寫信。
門上有剝啄聲,瑋起來開門,又是殷大士!她繃著臉,神情似怒似怨。瑋心中暗想,這可怎麼得了。大士開日道:“孟教授在嗎?我找他老人家請教人生問題。”瑋說:“孟教授不在,有一個澹臺瑋在這裡。”兩人互相看著,同時大笑起來。瑋問:“你怎麼知道上閣樓?”大士道:“想找還會找不著!我和王鈿訂了君子協定,她放我自由一天,我保證這一學期都不惹麻煩。她其實也懶得管我,但她不得不聽吩咐辦事。”兩人坐下來,有一搭沒一搭隨意說話,都十分快活。大士說:“你是我的好朋友,我要領你去見我父親,讓他帶我們去打獵。”瑋說:“我沒有打過豬,而且不主張打獵。”大士問:“為什麼?我覺得打獵痛快極了。我小時候坐在父親的馬上,現在我自己騎馬了。追著動物跑,最讓人興奮。”瑋沉思道:“這是說你去追逐一個目標,可是不是建設,而是破壞,把一個動物活生生打死不是很殘忍嗎!”大士垂頭想了一下,說:“我們打的無非是狼、狐狸之類的——不過,我以後不打獵了。可能一槍下去有個小崽子就沒得父母。我倒願意父母雙全才好。”說著忽然哭起來。她的心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