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看到她,說,早上你去哪裡了?怎麼電話也關機。
錦夜對他笑。她說,沒什麼,只是去找一些人,說了一些話。
想不到你在這裡也有認識什麼人。之前我怎麼不知道?
是剛認識的。錦夜說。
吃過午飯後,蜀平便進來了。蜀平說,原本還想叫你們一起去吃飯呢。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吃飯了?
沉年說,我們沒吃早飯,所以午飯吃得比較早。
那麼,我就要一個人吃飯了。蜀平說,真是可憐。
看到蜀平恢復了以往的樣子,沉年舒了一口氣。他便和他開玩笑說,不會啊,明天,你就不是一個人了。
蜀平便笑。他說,是啊。不過現在,你們就麻煩一下,去陪我吃飯吧。
沉年說,好啊。又對錦夜說,你也一起去吧。
錦夜面露難色,但是很快地,便也答應了。
從沉年的家走到蜀平的飯店,需要十分鐘。在路上,他們如往常一樣說話。這個時候,他們又碰到了幾個鄰居。蜀平便上去與他們寒暄。錦夜在一旁對沉年說,我們可不可以回家去?
你不想去陪我哥一起吃飯嗎?
不是,錦夜突然變得有些緊張。她說,不是這個原因。
這個時候蜀平叫他們了。沉年便說,好了,錦夜,不要胡思亂想了。我們走吧。說完,拉起錦夜便跟上了蜀平。
那是沉年終生難忘的一個下午。在此之前,他一直以為,他的哥哥蜀平會在明天如期與蘇蔓結婚。他甚至想象到了那樣的畫面。身著婚紗的蘇蔓,從車上款款下來。那天她非常漂亮。周圍都是熱鬧的人群,他們看到她,便發出了羨慕的讚歎聲。蜀平就在飯店的大堂,穿著筆挺的西裝,微笑著,看著蘇蔓朝他走來。裝飾華麗的大堂,如皇宮一般金碧輝煌。接著,他們便開始了傳統的結婚儀式。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最後,夫妻對拜。他們便被眾人擁護著,進了洞房——那亦是蜀平日夜期盼的婚禮。他將與他的新婚妻子,一起過上幸福的日子。但是,那個下午發生的事,將這一切美好的想象全部摧毀。
那時候,他們走過一個分岔口。突然,旁邊躥出了一個男人,一把奪過錦夜的包,便朝另一個方向跑了。沉年與錦夜驚魂未定,蜀平就已經追了出去。他朝那個男人大叫,小偷,給我站住!但是,那小偷突然拐進了一條巷子,就不見了。沉年對著蜀平的背影叫,哥,不要追了。但是蜀平亦很快不見了。這個時候沉年看到錦夜嚇得蒼白的臉,安慰她說,不要怕。是不是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放心,我哥會很快幫你追回來的。
錦夜只是緊緊靠在沉年的身邊,咬著牙齒,不說話。
過去了十分鐘,蜀平依然沒有回來。沉年便開始擔心了。他說,會不會發生什麼事了?錦夜,你在這裡等著,我過去看一下。
說完,便朝那個蜀平消失的方向跑去了。
沉年永遠不會忘記他找到蜀平時的情景——蜀平就躺在血泊中,神上傷痕累累。厚重的棉衣被刀砍破了許多道口子。血源源不斷地,從他的身體中流淌出來。他早已昏迷不醒。沉年撲到蜀平身邊,絕望地大聲叫他,哥,哥,你怎麼了?他在瞬間覺得天旋地轉。明天,他就要舉行婚禮了。一切都已準備就緒。蘇蔓還在上海等著見他。但是,蜀平卻突然倒在血河中——在那一刻,沉年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叫喊聲。
在醫院的病房,蜀平渾身被白布包裹著。他已經持續昏迷了整個下午。而,錦夜卻突然消失了。自沉年把蜀平送到醫院,再回去找她的時候,她已經不在了。家裡亦沒有。問過一些人,亦說沒有看見。甚至,她連手機都關了。沉年打了很久,她卻還是關機。
已經是晚上,沉年獨自坐在蜀平的病房裡。蜀平剛從手術室出來,醫生說結果並不樂觀。因為傷得太重,又失血過多。醫生有些為難地說,等到蜀平醒來,恐怕還不知道要多少天。沉年已經報警。警察正在搜尋罪犯。後來,夜深了。沉年坐在蜀平旁邊,看著他。他輕聲地叫著,哥。卻只是徒勞。四周寂靜無聲。空曠的房間發出了回聲。沉年便沉默了——那一刻,內心的絕望再次席捲而來。他以為,再也不會有這樣的絕望了。那絕望只存在於過去。過去許多年以前,他遭遇了父母的突然去世,以及穆夏的死亡——他見過那些熟悉的血。鮮紅的血幻化成一雙雙空洞的眼睛,在無數個漆黑的夜晚出現,糾纏他,讓他永遠無法安睡。他以為,他早已遠離了那些眼睛。他以為,他早已拋卻那些過往,開始新生了。但是,今天下午,他再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