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老百姓把這樣的年頭叫作“空梅”年份。
有“空梅”,必然有長長的梅雨期。1954年的6月5日到8月2日,梅雨期長達五十九天。剛剛過去的20世紀90年代,全國發大水的那一年,梅雨期也格外長。
梅雨時節來後,初期溫度明顯上升,溼度很大。但是整個梅雨期,最高溫度一般不超過三十度。而當梅雨時節一過,往往就會有暴熱天氣。有的年頭,上午出梅,下午的氣溫就升到三十五六度。
很多上海人,由此便時常把梅雨時節的長短,作為判斷當年的上海盛夏炎日的依據。
梅雨時節還有一些特殊的風景。上個世紀的60年代,我曾在黃梅天裡登上南京路的一幢高樓,從窗戶往繁華的路人熙熙攘攘的南京路上望去,哈,只見整條南京路上,全都是一色的黑布傘!三十多年以後的梅雨時節,我又登上了這幢高樓,不經意地往下望去,呈現在我眼前的,是色彩繽紛的花傘的河流。
梅雨時節,是有滋有味的,梅雨時節,是春與夏之間的一個過渡。
上海四季(3)
季節是這樣,人生不也一樣嘛。
盛 夏
黃梅過後,就是上海的盛夏了。
對於夏天,上海人總有一種期待、一種迎接的心理。這不是迎接佳節,不是盼望親人來臨的那種喜悅的期待。更多的是一種習慣,這習慣彷彿是與生俱來的,細細究來,卻還是有原因的。這原因就是伴隨著夏季而來的,是長長的暑假。
今天的上海人,誰沒有度過暑假呢。嬰幼兒時期進託兒所、幼兒園的娃娃不用說了。上過小學、中學、乃至進過大學的青少年,都曾經有過暑假。
暑假裡可以睡懶覺,可以去盡情地游泳,可以全身心放鬆,可以相對自由自在地做想做的事情。
上海的盛夏,多的是晴熱的天氣。超過35��℃的天氣,年年都有。少的年頭是八九天,多的年頭是二三十天,一般也有個十幾天。
在我的記憶裡,總還留著盛夏時節特有的景觀。太陽西斜了,上海人紛紛開始沐浴。有條件的人家跳進浴缸,沒條件的人家往往備有浴盆,為了防止使用時漏水,往往都在夏季來臨之前,都已經浸過水,讓木頭充分地“漲發”過了。還有不少小夥子,嫌使用木盆麻煩,乾脆就在公用水龍頭邊,打起一盆一盆水往身上澆。沐浴過後,時近黃昏,有的是晚飯前,更多的是在晚飯後,帶一把蒲扇,端一把椅子,還有拿著棋子、撲克、茶壺的,選擇合適的地方,乘風涼去了。這合適的地方,有的是在陽臺上,有的是在高樓底下,也有的就在行人道邊上。路燈下,或是有日光燈的店鋪旁,往往是設“棋攤”和“牌攤”的最佳位置。但是最多的,還是在弄堂裡,想必弄堂裡總有穿堂風。
我居住在浦西徐彙區和在市中心黃浦區讀書的時候,夏日的晚上去找同學玩,走過一條一條弄堂口,隨便朝弄堂裡望進去,只見長長短短,寬寬窄窄的弄堂裡,都是粗粗細細,胖胖瘦瘦的手臂和腿腳。有的白皙一些,有的紅潤一些,全都裸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稍走得慢一些,還能聽到乘涼的人聲氣昂揚頓挫的高談闊論。就是在“文化大革命”的熱浪中,“一隻繡花鞋”、“梅花黨”等等故事,照樣在這樣的氣氛裡傳播。聽眾無不津津有味。
隨著空調走過千家萬戶,盛夏時節這樣的“乘涼景觀”是一去不復返了。跟著這一景觀漸漸消失的,還有我們小時候用得最多的痱子粉,還有調皮的男孩子最怕生又最易生的“熱癤頭”。還有
也許,生活就是這樣悄悄地變化著的吧。
溽暑蒸人的盛夏,連續多日的高溫天氣,常常引發人們聳人聽聞的預言,說地球將越來越熱,上海將一年比一年熱。
姑妄言之的預測,不妨姑妄聽之吧。曾幾何時,不過是廿多年前,也有人引經據典、信誓旦旦地預測,上海將逐漸變冷。結果怎麼樣呢?我們今天不正經歷著嘛。
臺 風
小時候,颱風曾給我留下很駭人的印象。
是夏天,家裡卻將門窗緊閉,屋裡頓時顯得特別的熱。問大人,這是為什麼?回答說,颱風來了。
果然,颱風說來就來了。狂風大作,把陽臺上的晾衣竹竿刮在了一處,還互相擠碰著“嘎嘎”作響。繼而就是驟然而至的大雨,給我的感覺,彷彿天上有人在揮舞著一把巨帚,有節奏地把滂沱大雨灑落到人間來。風吼嘯著似要掀翻一切,窗戶在抖動,門在晃,雨點子砸在瓦片上,好像要把瓦都擊穿一般。
夜裡睡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