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推開了,風寒灌了進來,抬首望去,卻是滿臉笑容的瓊娥。
一身月白繡梅襖,搭上雪羽肩,裡穿粉紅乳白相間的緞裙,裙上制著許多金銀線條雪狸絨毛,綰成蝴蝶髻的烏髮上插著一枝翡翠簪子,垂下細細一縷綠色流蘇墜子。
這模樣,倒是極為的養眼。
盈盈秋水般的眸子朝著屋中望去,待看到下人與楊延昭坐在一起,眼中閃過了絲許的驚訝,不過想著平日裡他不拘小節的模樣,倒也釋然了。
可稍後又瞧見了冷若冰霜的左婆娑,瓊娥臉上滿是震驚之色,愣了少許,這才彎身行了一禮,“耶律瓊娥見過聖女。”
左婆娑瞥了瞥雙眼,未出聲,或許因為她在,本是興高采烈的瓊娥多了絲許的不安,竟是站在那邊不知所措。
這時,楊延昭也從驚訝中醒了過來,這開歲乃是重大節日,宮中肯定是有席筵,而瓊娥突入出現在此處,用意已經很是明顯。
讓他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公主姐姐,你來得正是時候,我們剛要開吃呢!”
能這般歡快說著的,除了陳末兒,也別無他人了,前些日子瓊娥常來尋楊延昭,對這小丫頭也是頗為喜愛,所以兩人之間感情不錯。
說著,陳末兒歡快的跑到瓊娥的一邊,經她這般鬧騰,楊延昭也不好再沉默著,輕咳了兩聲笑著道,“公主可曾用膳了?”
有些哀怨的白了楊延昭一眼,瓊娥低聲道,“皇兄陪皇嫂了,宮中有些清冷,便帶了些菜餚來你這裡看看了。”
說著接過身後侍女手中的紅漆牡丹食盒,顯然,還沒吃飯。
如此,楊延昭讓那陳管家取來了幾張木椅,讓瓊娥與她的侍從一道入席,可那侍女與隨從說怎麼也不敢和聖女以及公主同坐共飲,在楊延昭無計可施時,左婆娑嬌喝了一聲,“讓你們吃就吃,哪裡來的矯情!”
於是乎,桌子上多了幾位拿著碗筷都有些戰戰兢兢的食客,即便是坐在陳末兒身邊的瓊娥似乎也有些不自在,想來是沒有料到左婆娑會在這裡。
幸好有陳末兒這小丫頭在,不時的說笑著,將有些壓抑的氣氛給緩和了。
一頓飯邊吃邊說著話,倒也花了不少的時辰,待晚膳過後,瓊娥扭捏了許久,才走喝著茶水的楊延昭身前,“今天夜市很是熱鬧,我們出去看看可好?”
聞言,心中一陣哀嚎,這份情他實在難以承受,可又想不出拒絕瓊娥而又不傷害她的法子。
或許大仇得報,離開了上京城,她便會淡忘了吧!
暗歎了一聲,正當楊延昭準備搖首道著身體不適時,那邊的陳末兒已經高興的拍起手了來,即便是左婆娑,冰冷的臉上也浮現出一絲的嚮往神色。
罷了,便出去走上一遭,權當是散散心中無處可訴的苦悶。
聽到楊延昭應允,瓊娥露出了一個嬌媚動人的笑臉,陳末兒急急忙忙的回去喂兔子了,小丫頭生怕玩耍回來晚了,將那寶貝兔子給餓著了。
外面風寒刺骨,遂各自回屋添了些衣物,稍作了收拾之後,楊延昭牽著陳末兒,瓊娥跟在一旁,便打算往外走去。
走到院門處時,楊延昭回首看了看立在走廊處的左婆娑,“沒有你,萬一在市集上遇見了刺客,誰來護我們周全?”
“左姐姐,一起來嘛,公子他剛才還說要給我們買幾件好看的衣裳呢!”
遲疑了片刻,左婆娑飄然上前,隨在了楊延昭的身後,而那瓊娥美目中閃過些許的失落。
一行人出了宅院,對街上的遼兵還未散去,見楊延昭走了出來,忙拿著刀槍要上前,可待看到左婆娑和瓊娥之後,那偏將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得看著他們緩緩的往街區走去。
走了片刻,耳中便是喧囂吵雜,待轉過幾個彎,眼前火光漫天,本因寒冷而早就消停的市集今日異常的熱鬧。
人影憧憧,摩肩接踵,川流不息,叫賣的小販隨處可見,貨架上擺著的物件兒可謂是琳琅滿目。
四周的酒樓茶館正如前兩日陳末兒所說,張燈結綵換了新顏,更有甚者紮起了“綵樓歡門”,懸掛市招彩旗。
放眼望去只見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羌管弄笛,菱歌泛夜,嬉嬉老叟垂髫娃。千騎擁高牙,乘醉聽簫鼓,吟賞月滿華。
一時間,即便是楊延昭也覺得目不暇接,曾經很是熟悉的話也湧現了出來,不由得低聲念道,“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