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小夥子叫了進來,表情轉換極快,臉上又是一副溫順可人的笑容:“魏律師,這是周衛東。和先生,這是魏律師。”我點點頭,心想真是走眼了,身邊有個這麼厲害的角色,居然一直沒看出來。
我執業14年,先後帶過7個助理。律師跟助理的關係很奇怪,說是老闆和僱員,實質又像是師徒,每個律師都是工匠,靠手藝和人脈吃飯,忙不過來就要帶個徒弟,徒弟早晚要獨立門戶,一獨立就成了同行冤家。所以必須時刻戒備,關鍵時刻總要留一手,最重要的東西必須瞞著,尤其是客戶資源,萬一被徒弟拉走,那就太丟人了。我獨立前也跟過一個律師,叫秦立夫,他那時每個月只給我發300塊錢,吃飯都得扎著脖。幹了兩年,獨立了,第一個案子還是他給的。現在十幾年過去了,我成了大律師,秦立夫卻早已不知去向。這行裡我佩服的人不多,他算一個,我的一切招法全是他教的。他出事前手眼通天,每次接案子,都讓當事人先打幾十萬,然後把立案庭的庭長、業務庭的庭長全約出來,一起商量怎麼辦。2002年中紀委清查,把中院翻了個底朝天,他是重要人物之一,只關了幾個小時,出來後大量提款,說起來真是有本事,1天之內就提了3600多萬,拿這錢打通了上下關節,然後人就沒影了,據說是去了美國。
跟周衛東聊了一會,我十分滿意,這小夥子是中國政法大學的碩士,專業紮實,有工作經驗,口才更是來得,說了半個小時,滿屋子天花亂墜。我問他:“作一個律師助理,最重要的是什麼?”他胸有成竹,侃侃道來:“第一,忠誠;第二,踏實;第三,細心——注意一切細節,儘量減少紕漏;第四,多做事,少開口;第五”我說行了,你對待遇有什麼要求?他看看我:“沒要求,給多少就拿多少,重要的是能學到東西。”我點點頭,說你下週一來報到吧,我也不虧待你,試用期2500,轉正後3000,幹得好還有獎金。他也笑了,一躬到地:“謝謝師父!”這小夥子真不錯,精明幹練,應對得體,比上一個強多了,劉亞男之前是個叫王剛的傢伙,也是個碩士,專業沒得挑,可就是一根筋,跟我才3個月,就吵著要社會保險,我是多年媳婦熬成的婆婆,沒那麼好說話,當時就翻臉了,說你看看所裡這麼多助理,誰有保險?要買你自己掏錢買!他梗著脖子強辯,說咱們都是律師,連自己的權益都不能維護,還怎麼我大怒,心想什麼他媽的權益,律師乾的就是缺德買賣,專門鑽法律空子侵害別人權益的!立馬讓他捲鋪蓋走人,他還口口聲聲說要告我。
午飯前到樓下走了走,正好碰上潘志明前妻,她說謝謝你上次送我,一起吃中午飯吧,正好有事找你。我一下想起了這女人的種種傳聞,再看看她前凸後撅的身體,心裡癢癢的。到旁邊的西餐廳叫了兩份牛排,她問我:“小案子你接不接?”我說要看多麼小,幾萬塊的就算了吧,操不起那個心。她說大概四、五十萬,我說那沒問題,律師費8折優惠。她看著我:“我要告潘志明!”我一愣,說你告他幹嗎,這女人氣鼓鼓的,說那套房子分得清清楚楚,產權歸老潘,35萬歸她,現在老潘不給錢也不賣房,一直拖著。我連連搖頭:“這事你找別人吧,我們同學一場,下不了那個手。”她瞪我一眼:“那你給我介紹個律師!”說得橫蠻無比,連叉子都甩掉了,我彎腰去撿,順便掃了一眼,這女人也30好幾了,居然還穿這麼短的裙子,屁股露了一大半,肉色雪白,令人髮指。她大概也感覺到我在偷窺,一沒閃二沒遮,故意把腿分了分,這意思就太明顯了,我撿了叉子起身,心中賊念橫生,她挺了挺胸,兩坨肉鼓鼓亂顫,說我只認識你一個律師,你幫幫我嘛。說得溫柔之極,我心驚肉跳,直嚥唾沫,突然心一橫,想老潘這脾氣,肯定指望不上,他媽的,幫就幫!
接下來就是細節了,我說這事比較困難,第一,我不能出面;第二,也不能找我們所的,我給你介紹個年輕律師吧。她笑眯眯地橫我一眼:“聽你的!”說得胸口波濤大作,我心裡又是一陣酥麻,這時劉亞男從窗外走過,探頭探腦地看了一眼,我腦袋裡靈光一閃,忽然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前前後後推敲了一遍,實在是天衣無縫,心裡邪惡地想:小丫頭片子,敢跟我抖機靈,咱們走著瞧!對面的女人向我拋了個媚眼,我心中大樂,正想調笑兩句,手機突然響了。
曾小明問我:“說話方不方便?”
我說正跟客戶談事情,什麼事?
“那不多說了,”他壓低了聲音,“下午3點,你到江邊等我。”
(十二)
人生如水,臉越洗越白,心越淘越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