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外面揹著十幾萬的債,裡面吊著十幾斤的疝氣,連手術的錢都沒有,天天等米下鍋。我哪有空跟他羅嗦,支吾了兩句把電話掛了,心裡忽地一陣茫然,覺得全身力氣盡失。這些年也不知是怎麼了,錢沒少賺,可每賺一筆都會讓我無比虛弱,感覺人生無聊,萬事都沒有意義,有一天還到青陽寺拜了個師父,法號海亮,人稱大德高僧,這師父沒教我什麼做人的道理,沒事就找我化緣,今天修佛堂,要三千;明天塑佛像,要五千,零零碎碎的加起來,足有兩三萬。有時候我覺得他還不如個小姐,小姐也要錢,但人家讓你快活,他連快活都不讓你快活,一見面就談大德正義、紅粉骷髏,好好的人也能聽出便秘來。這和尚特別虛榮,每次參加商業活動都要坐我的奧迪A6,冒充廳級長老。還喜歡找優婆夷談心,尤其是年輕漂亮、身穿短裙的,嘴裡講大德正義,眼睛瞄著人家屁股大腿,第二天就抓著小沙彌給他洗花褲衩。後來我也煩了,他還老給我打電話,說我應該虔誠地禮佛飯僧,廣結善緣,少種惡因,這樣來世就能生到省委書記家裡,否則定會變成土鱉黃鱔。
我開啟保險櫃,把自己那點身家全翻出來,三套房子、一輛車、戶頭裡有93萬人民幣,1萬多美金,還有一些股票,兩年前能值十幾萬,現在跌得只剩一層皮。我算計了一遍,突然有點衝動,想我把這些全捐出去,別人會怎麼說?是說我道德高尚,還是罵我傻逼?估計100個人裡有99個會罵傻逼。按這時代的道德標準,土鱉黃鱔也比傻逼可敬。我吸了一口氣,感覺傻勁一掃而光,順手抄起電話,撥通了曾小明的號碼。
曾小明是我大學同學,畢業後分在高院,幹了四年書記員,八年審判員,據說馬上就要提副庭長。大學時我倆不同班,話也沒說過幾句,這些年我著力培養,隔兩個月就喂他一口,漸漸成了熟人。去年他過生日,我還專門送了塊三萬多的勞力士,不過從沒見他戴過。
高院的法官都是吃火藥長大的,開口就倆字:“說話!”我趕緊笑,說老曾,那個小玩藝我幫你弄到了,四眼明紋,大活佛開過光,下午給你送過來怎麼樣?他還不滿意,粗聲粗氣地問我:“多少錢?”談到錢我就可以放肆了,說去你媽的,咱們多少年了,不談錢你能死啊?就那麼個小玩藝,不要錢你敢說我行賄?曾小明也笑了,說我下午沒事,你也別到院裡來了,咱們去江邊釣魚吧。
這通電話無懈可擊,反貪局坐在旁邊也聽不出什麼破綻來。其實玄機重重,曾小明這人比較好色,每個月都要出來釣兩次魚,不釣土鱉黃鱔,專釣桑拿小姐,有時一鉤要釣倆,也不知道他哪來那麼大的魚鉤。小玩藝也不簡單,去年我們倆一起到西藏旅遊,看見一個胖子戴了顆天珠,據說這玩藝神奇無比,能避邪,能祈福,幹盡壞事也不會遭雷劈。曾小明看著眼饞,當時就想淘換過來,那老闆開價11萬,我猶豫了一下,沒敢接這個話,曾某人立時拉下了臉,半個月不接我電話。現在雲天公司的案子要打二審,正在節骨眼上,非出重手不可,我只好又找到那胖廝,侃了半天價,花10萬5買下那顆天珠,疼得肝尖都在顫抖。
到樓下銀行裡提了5萬現金,買了一部諾基亞的新款手機,還有兩張不記名的神州行卡,開著車直奔江心島酒店。現在檢察院盯得緊,特別是標的大、關係複雜的案子,一不留神就能栽進去,我執業14年,這方面經驗豐富,應酬法官從來都是現金結賬,也很少打他們座機,要討論案情就新辦張卡,案子一完就丟掉。
江心島是家四星級酒店,後臺很硬,公安局從來不敢招惹。桑拿部有上百個美女,檔次也高,經常有兼職的大學生,有次我還遇到了一個學生會的文藝部長,能跳善舞,還會用英文背拜倫的詩。我每次都在這兒接待法官。路上看見一家利民藥店,我進去問了一下,說貨倒是有,不過要先開醫生處方,我磨了半天,總算把售貨員說動了,收了495元,賣給我5顆偉哥。
車還沒停好,手機就響了,一個又糯又嗲的聲音問我:魏哥,你還記不記得我?我反應極快,腦袋一轉,立馬回應,說是佳佳吧,魏哥正想你呢。佳佳格格嬌笑,聲音浮浪無比,聽得我心神盪漾。我一直感覺這姑娘對我有點意思,現在又主動聯絡,估計是有所準備,用句俗話講叫“肥豬拱門”。聊了幾句,佳佳又問起到電視臺的事,我說那你過來吧,我請你吃法國牛排。江心島六樓有一家戴高樂牛排館,從新疆找了個維族冒充法國大廚,不過牛排燒得確實不錯,牛肉細嫩,湯汁也很鮮美,據說連市長都來吃過。
現在每個行當都有自己的潛規則。當官的想晉升,先給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