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玫!錢玫!在操場上喊了一大圈也沒有人應。唐愛雲猛的一抬頭看見錢玫站在一棵小樹的樹陰下,近在咫尺,看著自己。她一把摟過女兒,把錢玫都嚇哭了。事後唐愛雲問她為什麼不答應?錢玫說她沒有聽媽媽的話,自己跑出去玩了,怕媽媽打她所以才沒答應的。唐愛雲因此就沒有打她。在與錢玫的約定中唐愛雲又加了一條,就是媽媽叫你的時候你一定要答應,不管人在哪裡;要是不答應的話就打斷你的腿!
我表示唐愛雲的做法有待商榷,這樣的教育方式對孩子的成長恐怕不利。唐愛雲並不反對我這樣說。她說自己受盡男人的苦,女兒一輩子不沾男人才好呢!又說把錢玫養到這麼大,一想到以後要嫁給男人她就受不了。我們三個群起而攻之。當然老齊的說法最有說服力。
他說:你到我這來跟我睡覺,卻不讓自己的女兒結婚。老齊開玩笑說:要是以後他和唐愛雲結了婚,錢玫有機會和她的後爹單獨待上半小時,可以想見的,唐愛雲一定會反覆盤問女兒,“他對你說什麼?怎麼回事?動手動腳了沒有?是不是不懷好意呀?”說得我們都笑了。唐愛雲也忍俊不禁,為自己的狹隘而感到好笑。
她繼續給我們提供批判材料。說她總是盤問錢玫男孩是否給她寫過條子或送過東西。有一次,也就是上個星期,唐愛雲看見錢玫用的一支圓珠筆,以前自己沒見過,還挺高階的。唐愛雲就問:是不是別人送的。錢玫說是。唐愛雲又問是不是男的送的?錢玫說是。唐愛雲就讓她還回去,要是下次再讓她看見的話就不客氣了。後來唐愛雲就再也沒有見到過這支圓珠筆。
我們都說唐愛雲需要檢討,怎麼能這樣呢?現在的問題不是她女兒錢玫肯定沒事,現在的問題是唐愛雲。她應該考慮的也不是怎麼找女兒(錢玫肯定丟不了的),而是女兒回來後怎樣改變教育方式的問題。唐愛雲頻頻點頭,承認自己一直把錢玫當小孩了。老齊說我以前就說過你,你這個人固執得要命。“女孩和男孩有什麼不同呢?你知道強調性別的後果是什麼嗎?”唐愛雲不吱聲,低眉順眼地收拾碗筷拿到廚房裡去洗。
這時趙新奇歪靠在沙發上,目光迷離,他嘟嘟囔囔地說:錢玫今天晚上肯定會回來,萬一她今天晚上沒回來,明天早上她一定到家了,就算她明天早上到不了家,明天晚上她一定是到了,萬一明天晚上她再不到,那後天早上她一定到家了,要是她後天早上還不到,後天晚上那她肯定就到了。老齊在一邊說:你聽聽你聽聽,趙新奇是怎麼說的。
唐愛雲給我們續上茶。往常這時候就該打牌了(“跑得快”,一毛錢一張的,小賭)。老齊果然找出一副撲克來,在一張舊報紙上發了三份。我問:還真打?老齊說:幹嗎不打?要不我們來“索哈”?若在平時唐愛雲肯定會把老齊罵個狗血淋頭的。索哈是大賭,一張牌一塊錢,老齊從來是每索必輸;但這次唐愛雲並沒有制止他。
前面的老太婆(4)
我覺得時間不早了,一瞟牆上的掛鐘,已經快十點了,張寅仍未呼我。我想他定是在旅館裡和他的師兄交流氣功,說不定他們這時已經練上了。張寅在氣功態下能看見很多東西。比如一次他來我家,我說我這幾天不大舒服,感冒了。張寅說:我知道。還有一次,他一進門就指著我的喉管說:這兩天你這裡不好。的確如此,那兩天白天我還沒事,一到晚上睡覺身體放鬆下來就感到氣管發癢,隨後咳嗽不止,往往弄得徹夜難眠。我問張寅是怎麼知道的,他說是在做氣功的時候看見的。
我對他們說:張寅很可能現在在練功,沒準他能知道我要找他呢。我說我得去陽臺上呼喚他一下,把我要找他人的訊號更集中地發出去。我撂下五張牌,提了一張塑膠小凳子就到陽臺上去了。我的做法雖說荒唐但是真誠,他們沒有阻止我。
此後的二十分鐘裡我當真就坐在老齊家的陽臺上,閉著眼睛。我呼喚張寅,默唸我有急事找他,讓他儘快與我聯絡。身後是老齊的臥室,滅了燈,電視卻是開著的,聲音調得很小。正在播的那部新加坡電視連續劇若在平時什麼事也沒有發生的情況下老齊一定躺在床上在看呢;這會兒他只得放棄,留在廳裡與趙新奇說話。
他們開始談論莫測高深的飛碟問題。老齊是堅定的飛碟信仰者。趙新奇畢業於工科大學,自認為比別人更懂得科學。他嘲笑飛碟迷們人手一冊的雜誌《飛碟探索》,說那是野雞性質的。老齊則抱怨趙新奇冥頑不化,沒有想象力。他突然來了靈感,說錢玫沒準是被外星人劫持了。既然各種現實原因都不可能,那隻能是飛碟。飛碟掠過城市上空,無影無形,瞬間就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