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上就炸的日本炮彈,不會穿過裝甲進入軍艦內部再爆炸,但是其產生的高溫卻足以燃燒櫟木製造的甲板,浸水的甲板被炮彈不斷擊中失火後,甲板上到處充滿火焰,甚至有些火焰亦衝到艙室內,再燃燒下去主甲板很快難以支撐。
彈雨的肆虐中,一隊隊損管兵拖著沉重的水管衝上甲板,用高壓水龍撲滅烈焰,dú煙、烈焰全無阻擋他們的腳步,突然一枚凌空爆炸的大口徑炮彈在致遠號上空十幾米處爆炸,成千上萬塊彈片在甲板上空以近兩千米高速飛行,灼熱的鋼鐵破片豁碎了水兵的身體,數十名水兵倒下後,血和著水在甲板上流淌著。
戰艦表面的烈焰仍然在燃燒著,在血和水中掙扎著的水兵拖著受傷的身體,甚至殘肢斷臂,再一次拖起沉重的水管,以撲滅甲板上的烈焰,與此同時,更多的損管兵衝動甲板上,在彈雨中同烈焰搏鬥著。
腥紅的血水順著艙梯不斷的流入艙室,在手術室、緊急醫護所內,受傷的水兵越來越多了,絕大多數都是用擔架抬來的,他們大部分都是軍官、舵手、炮手、瞭望兵、訊號兵和測距兵、損管兵,總之,就是那些待在甲板上最危險的地方的官兵。
彎腰為一名水兵作著截肢手術的桑平南,白sè的手術服這會已經被染成了紅sè,在他的耳邊響徹的都是傷員的慘叫聲,源源不斷進來的傷員中有很多是他的熟人。
“包紮”
剛一完成的截肢手術,桑平南衝著助手一喊,便轉身到另一個手術檯上,看著臺上的傷員,他渾身幾乎看不到一塊好的地方,渾身上下都在湧著血,炮彈的碎片直接將他的手臂從肩膀上整個削了下來。
“桑、桑醫醫生”
聽著熟悉的聲音,透過被烈焰灼傷的臉龐,桑平南隱約記得這個人,是損管的見習准尉,鮑有財一個十九歲的小夥子,檢察了他的傷勢。
“給他三個單位的嗎啡”
轉身桑平南便離開了,三個單位的嗎啡意味著他已經沒有救治的希望,嗎啡會讓他擺脫痛苦,安靜的離開。
當桑平南走向另一個傷員的時候,走進來的、抬進來的傷員越來越多了,有的腸子脫了出來,有的失去了手臂或是胳膊,有的被燒得認不出人形。受傷的水兵在接受的急救的手術和裹上繃帶之後,就挨個在緊急傷員室地板上躺著或坐著。
在傷者中,有勇敢的,也有怯懦的,勇敢的受了重傷,在傷口包紮之後,就立即離開了艙室,朝著自己的崗位上衝去,後一種人,他們寧可呆在那裡,除非有命令。
“用yào棉塞住傷口”
“用夾板夾住胳膊”
“打兩支嗎啡”
受過基本戰鬥搶救訓練的助手們在桑平南的指揮下,從這個傷員到那個傷員給他們包紮著,在海軍的海戰中,受傷的xìng質和陸軍有著根本的不同,海戰中沒有槍傷、刺傷和軍刀的砍傷,所有的傷員都是由炮彈的爆炸引起的炸傷和燒傷。
同樣的在這裡醫務人員的命運也和陸地上有著本質的區別,在這裡醫務人員和水兵、傷員一樣,都共同承擔著風險,當戰艦被擊沉時,所有人都會遭受滅頂之災。
而且在這裡給水兵實施手術更是困難重重,軍艦被自己的主炮發shè和敵彈的爆炸震得不停搖晃著,而在這種場面下,只能利用每一次搖擺的間隙實施手術。
“捧著腿幹什麼扔掉”
衝著一個手拿著斷腿的助手大吼一聲,滿頭是汗、渾身血汙的桑平國繼續為傷員縫合著肌腱。而在這時,突然一個渾身是血的水兵衝了進來,
“甲板上需要人手,能動的都跟我走”
躺在地板上的傷員們看著那個渾身是血的水兵,先是一愣,接著一個斷了手臂,剛完成手術的水兵站了起來,更多的傷員站了起來,拖著傷軀朝朝艙室外走去,而在他們剛包紮好的傷口處,依然滲著血,可卻不能阻擋他們的腳步,他們是傷員,可戰艦被擊沉的時候,大海不會因為他們是傷員而同情他們。
而在前炮塔底下十數米深最底部的彈yào艙,熱帶的氣溫使得在這裡的溼度高達四十餘度,一小隊打著赤膊的水兵們,正不斷從彈架上把炮彈裝進揚彈機裡去。裝好後稍停一會,炮彈就揚上去了。
接著,再裝另一發。一個年齡稍長的水兵正在監督著裝彈,他不斷地說著話,用自己的言語咒罵著那些該死的、懶散的水兵們,總之,他們的速度很難讓他滿意,只是當他檢查揚彈機上炮彈放置情況的時候才住嘴。此外,講話也常被上面火炮雷鳴般的齊shè聲所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