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豹金雞獨立,手臂作海浪波動狀,接著一個仙人指路接老樹盤根,盤腿跳接滿地滾捂籠抓雞後門別棍蘇秦背劍老頭推車凌空啄羽商女品蕭大撒把舔盤子倒插蠟杆兒上飛大抽大拉四百下“現在大家看到的大夢拳是經過專家們加工提煉的。”主持人接著說,“其中揉和了芭蕾、體操、雜耍、床上還是動和現代舞。這就使過去老和尚打坐和尚發呆式的拳路變得複雜、好看了,更富於表演性、觀賞性剛中有柔硬中有軟疲而不舉舉而不堅堅而不挺挺而不久久而不洩——一點不損失原功效。”主持人轉身對幕後:“現在請拿一盆水來,我們示範給大家看。”劉順明端出一盆水,主持人就手洗了把臉,水淋淋地對觀眾說:“這可是真水,你們要不信我可以先潑一盆下去。”
“我們信我們信。”前排觀眾說,“你們就說要幹嗎吧?”
“我要把這盆水全潑到唐元豹身上!”主持人一手端盆一手指著自己的鼻子說,“他要是身上沾上一點——我是孫子。”
主持人雙手端盆:“留神,都瞧著點呵。”
唐元豹掂著腳尖兩臂前伸兩手作開合狀正美得不行以為自己是個天鵝。主持人一盆水潑上去,一點沒糟踐——元豹垂頭喪氣地站著,眨巴著眼睛,頭髮溼漉漉地貼在腦門上,滴滴嗒嗒往下淌著水,唐老鴨似的。觀眾大哄。孫國仁也從幕後跑出來:“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孫、劉緊嗟商了一下,由主持人對觀眾宣佈:
“剛才是演員失誤,現在再潑一盆。”
劉順明飛跑進後臺,又端一盆水,遞給主持人。
“跳起來跳起來!”孫國仁焦急地衝元豹喊。
元豹搭拉著眼皮兒,又掂起腳尖挪移起碎步。一盆水潑上去,又原地不動了,任水以身上小河似地淌下去。
“再拿一盆水。”孫國仁暴躁地喊。
一盆盆水往元豹身上潑去元豹溼得透透的,凍得直打哆嗦。“孫子?你們澆花兒呢還是洗澡呢?”臺下一個觀眾站起來提著褲腿嚷嚷,“我們這兒都快和泥了。”
“今兒是不行了。”元豹抱著膀子牙齒打著戰說,你們就是把我淹死,我也濺不出水花來了。”
“回頭再跟你算賬!”孫國仁狠狠剜元豹一眼咬牙切齒地說。轉過身對觀眾陪著笑,“十分抱歉,十分對不起,今兒天熱,身上粘乎,演員吸水。改日,改日一定請大家看不吸水的。”“對不起,對不起。”劉順明也站在臺前跟大家點頭哈腰賠不是,“大家受窩囊,我們哥倆兒再給大家來段相聲,學段兒狗叫:“汪!汪汪”
“慢!”只聽觀眾席上一聲斷喝。
眾人的目光一齊向後看去。
只看元豹媽刷地站起,接著,忽拉拉站起一大片,全是罈子衚衕的男女老少,一個個橫眉冷對。
元豹媽領著大夥大步向舞臺走來,到了臺下,“噌”地一個旱地拔蔥跳上臺子。元鳳、黑子、李大媽、王二嬸老老少少全體都來了個旱地拔蔥齊刷刷地跳上臺。
孫國仁、劉顧明、主持人立刻陷入群眾的包圍。
“你們這是幹嘛?”孫國仁強作鎮靜,“有話好說嘛。別一齊上臺,派個代表團”
“少廢話!”老太太一把攥住孫國仁的手腕子,“我問你,你們對我兒子幹什麼了?弄得他男不男,女不女,打出那拳來也瞅著那麼眼生不象我們家祖傳的倒象賽金花家祖傳的你們給他練的都是什麼窯子功!”
“媽!”元鳳氣急敗壞地擠進人群,“我哥讓他們給騙了。”“什麼?”老太太雙目圓睜,揪住元風,“你再說一遍!”
“媽!”元鳳哭著跪下,“女兒不敢撒謊,我哥真是讓他們把槍繳了。”“老太太老太太,您可千萬別動蠻,聽我解釋。”孫國仁一邊後退著,一邊用手擋著步步逼近的元豹媽,“要奮鬥就會有犧牲,毛主席他老人家為革命獻出六個親人”
“你騙了我們一個!”老太太一字一頓地說,“我騙了你們全體!”“救命!”孫國仁轉身就跑,被老太太一個歸膛腿絆倒,橫飛出去。
“不許胡鬧!”劉順明在人群揮舞沿膊乍著膀嚷,“你們要負法律責任!”“去你媽的吧!”黑子伸出大掌在劉順明天靈蓋上用力一拍,只聽“喀嚓”一聲,劉順明象截木樁似地敲夯進地板裡。
主持人被幾個老太太揪住,下死勁在他身上擰、揪、掐:“讓你壞,讓你說人話不為人事。”
“我是孫子還不成麼?”主持人苦苦哀求,“我是被矇蔽的,年輕、單純讓人當槍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