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打人了。”白度尖聲衝還遠處一盞路燈下的西瓜攤喊。西瓜攤上聞聲坐起一個光膀子的小夥了,對另一個仍躺著的光膀子的小夥子說:“流氓打架了,咱去不去看熱鬧?”
“不去,”躺著的小夥子說,“流氓打架有什麼可看的?沒準是流氓的調虎離山計,要抄咱瓜攤。”
這邊劉順明已經和那位“板爺”走起場子,雙方拱背貓腰,兩手狷似地伸張著,棋邁著弓步,互相叫罵著。
“還不定誰上房呢,別看哥哥瘦,稱砣雖小壓千斤,工夫在這兒呢。”“你不老實捱打,還敢乍屍?今兒我不讓你房上蹲一夜我對不起你。”“你是真沒碰見過高人,只可惜你爹媽生養你一場心血全白搭了。”“少廢話,接招兒吧你——起!”
兩人交起手來,你一拳我一拳,打得花園錦簇,邊打邊嘮著。“嗬,你還了不起?哥哥勞神?”
“好好瞪大眼睛看仔細,跟矮哥幾手。你瞅我這拳,你再瞅我這拳,別讓我挨著你,挨著就沒輕的。”
兩人打得興致勃勃,大汗淋漓,白度在一旁看得也漸漸入迷,連聲讚歎:“好拳腳!”不再四下嚷嚷。
慢慢的,兩人打成一順了,滿頭大汗費了牛勁可永遠誰也打不著誰,知道的是真打,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師兄弟在面對面地練拳呢。“不是你怎麼跟我學呀?這麼打下去咱可就打不出個結果來了,不帶這樣的。”“誰跟誰學呀?我還納悶呢,你也成不局脊,現場偷招兒。”
白度先是困惑,再是忍俊不禁,最後十分震驚,不由斷喝:“二位且住。”小夥子和劉順明分頭跳出圈了,徐徐收勢,喘成一團,兀自嘴硬:“我正要將他打翻,為何叫停?”
“莫不是想要跟我玩打打談談?”
白度走到小夥子跟前,上下打量他:“你是何人?”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能告你麼?我頭裡告訴你,你後手叫警察去掏我。你倒不傻。”
“請別誤會,決無緝捕之意。我只是看你這路拳腳奇怪,此拳江湖上已失傳多年,你怎也會使?我的天!你莫不是大夢拳當代傳人?”“是又怎地?不是又怎地?休要羅唣,拿出錢來,萬事皆休,若於有個‘不’字,打下你們半截來!”
“給錢給錢。”白度且驚且喜,忙掏出錢來遞給小夥子,“英雄家住哪裡?姓甚名誰?”
“給一也不能告你。”小夥子攥了錢,搖搖擺擺地向三輪車走去。白度碎步趕上,喊:“有用!”作揖打千。“我這廂有禮了。”
“家住瑤池,姓混名蛋。”
“神仙?”待白度定眼再看,小夥子已蹬車揚長而去。
“決不快跑著盯上他!”白度回頭對正抖著衣襟扇風消汗的劉順明嚷,“要是你打算有所作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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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萬別把我當人
第三章
早晨,天削亮日頭就升起高,強烈的陽光徹照大街、衚衕、小院。小院裡的罈罈罐罐都灑上陽光,院當間的老棗樹上蟬已經在長叫。這是個最一般的四合院,房框門窗都殘破灰舊,失了原色,牆上的青磚窪痕累累,房上的魚鱗瓦長滿青草。原來有點面積的院子被各家各戶用半截磚、油氈搭的不廚房扭曲得不成方圓,僅存的巴掌大的空地上倒擠擠挨挨地擺滿各色花草。花草全不是名貴品種,一水栽在灰瓦盆或破臉盆裡,不圖嬌豔,只圖枝枝蔓蔓爬個繁茂,看上去痛快,有那麼點生機活力。唐大媽穿著件月白色斜襟布褂,耷拉著兩隻大奶子,閉著眼神伸著兩手在院裡漫遊。嘞看不瞧道兒,可在那一排排兄盆間穿梭得遊刃有餘,針插不進去的地方,那兩隻棕子似的小腳也能不差分毫無穩穩落地進去。唐大媽練的這活兒有講,“鶴立樁”。唐大媽的閨女唐元鳳,一個十八、九歲粗眉大眼的姑娘,端著牙缸子,含著牙刷,滿嘴白沫兒地眾屋裡出來,腳蹬著門坎子,歪著頭一個勁兒地刷那嘴,斜眼瞅著媽媽。
“媽您留神,別踢了花盆。”唐元鳳抽出牙刷,含著厚厚牛牙膏沫兒衝她媽喊。“為,”老太太款款擺動著手臂,雁翅似的。“我心裡明鏡一般。多年了。”“我知道您未準真踢著那兌盆。”無鳳單手撐腿,哈著腰斜著膀子。“是看著心驚。”
唐元鳳直起腰,又把牙刷插進嘴裡,撲哧撲哧地捅。
“哥,你還不起?回頭我可曬被了。”
“咋唬什麼咋唬什麼?一大早沒聽見鳥叫淨聽你的了。”
唐元豹,昨晚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