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以及世家豪族對曹操深惡痛絕,陳珪、陳登父子也同樣對曹操深惡痛絕。
然而,個人情感是一回事,家族的繁榮興旺又是另外一回事。
近幾年,隨著曹操連續討滅劉岱、橋瑁、王匡、袁術、張繡等等各路諸侯,隨著曹操的地盤變得越來越大,隨著聚集在曹操手底下的文臣武將越來越多,陳珪、陳登父子越來越清楚的認識到,曹操雄霸天下似乎已不可避免。
儘管此時袁紹的勢力遠大於曹操,但陳氏父子仍然看好曹操。
既然曹操雄霸天下已經不可避免,那麼為了陳氏家族的利益,投靠曹操就成了必然。既然左右是要投靠曹操。那就不如趁早。錦上添花遠不如雪中送炭,此時曹操還不是天下最有勢力的諸侯,陳氏若能幫其取得徐州,當屬大功一件。
正因此,陳珪、陳登父子才拋開了個人情感,毅然決然的投靠了曹操。
所以,此時聽說陳宮勸說呂布趁虛偷襲許昌,陳氏父子又豈能不吃驚?
因為呂布若真聽取了陳宮的建議。盡起西涼驍騎趁虛偷襲許昌,既便是打不下許昌,劫不走天子,也定然可以給曹操以重創,曹操遭此重創之後,與袁紹之間的實力差距就會變得更加懸殊,到那時,鹿死誰手可就真難以預料了。
所以,陳珪不假思索就出言反對:“主公,老朽以為不可!”
陳宮心中冷笑。陳珪的反應早在他預料之中,當下反問道:“漢瑜公此話何解?”
陳珪看著陳宮。急切之間又哪裡找得到理由?剛才他出言反對,卻是情急之下的本能反應,而非深思熟慮之後的說辭。
好在陳登有急智,當下便搶著說:“公臺先生,徐州再承受不起大戰了。”
有了兒子的點醒,陳珪如夢方醒,連忙說:“我兒所言極是,自黃巾亂起,徐州五郡便連遭戰火,四年前曹操屠淮泗,更給徐州造成了無可修復的瘡傷,時至今日,彭城、下邳兩郡之丁口尚不及時鼎盛時十一,如此光景,又哪來錢糧大動干戈?”
“漢瑜公此言差矣。”陳宮立刻反駁說,“此番奇襲許昌,並非全師而往,只需主公親率八千西涼鐵騎前往即可,此卻費不了多少錢糧,何況此戰若僥倖得勝,則天子在握,王霸之業可期,既便無功而返,損失的也不過是兗州的錢糧,於我徐州何損?”
陳珪再次啞口無言,因為陳宮已經把話說得很透了,偷襲許昌之戰,既便不勝,損失的也只是兗州的百姓,因為西涼軍完全是以戰養戰的模式,鐵騎所過之處,兗州百姓自然是倒了血黴,但徐州卻是毫髮無損。
可這一戰萬一贏了,收益卻是極其豐厚,總而言之,偷襲許昌之戰就是低風險、高回報的買賣,只要不是傻瓜,沒有幾個人能拒絕。
就是坐在主位上的呂布聽了,也不免有幾分心動了。
最近這十幾年,呂布不是一直改換門庭,就是像喪家犬似的被人趕得東奔西走,他真已經受夠了這種顛沛流離、居無定所的生活了,所以從劉備手中奪了徐州之後,呂布就打定主意要在徐州安定下來,再不想過以前的日子。
所以對打仗,呂布是越來越缺乏熱情了。
但是缺乏熱情不等於沒有一點熱情,如果誘惑足夠,呂布也還是願意出兵的。
譬如前次出兵淮南,曹操以實授徐州牧再加上允許呂布縱兵擄掠淮南為誘餌,呂布就渾然不顧陳宮的極力反對,堅決的出兵了。
這次出兵偷襲許昌,自然更具誘惑。
陳珪正苦於找不到說辭來反駁陳宮,陳登卻忽然跪坐起身,恭敬的說道:“父親方才所言大謬,孩兒亦以為公臺先生言之有理,此時出奇兵襲許昌,卻是天賜良機!然而,曹操素來狡詐,主公卻不可親往,令一大將引兵前往即可。”
“元龍此言正合吾意。”呂布說完還刻意的看了陳宮一眼,彷彿在對陳宮說,公臺先生今後可不要再小肚雞腸了,陳漢瑜父子要真的暗中投靠了曹操,此時陳登就該百般阻撓我出兵才是,又豈會贊同出兵?
陳宮也是訝然,也想不通陳登為何會贊同出兵?
不過不管怎樣,只要呂布同意出兵那就是好事。
當下陳宮又說:“奉先,我意還是你親自領軍前往。”
呂布聞言心中便有些不高興,陳宮你什麼意思?陳登剛剛還說曹操狡詐,細作從許昌探得的訊息難保就不是假的,萬一這要是曹操的詭計,我去了豈不是自投羅網?雖說我有赤兔馬和方天畫戟,縱有百萬曹兵也是不懼,但是當喪家之犬終歸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