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了上去,粗重的皮鞋下濺起血水。一把亮晃晃的刺刀劃破了孕婦的肚子,挑出未出生的嬰兒。“小小的大刀匪!死啦死啦的!”接著,獸兵將六七百棟房子潑上汽油全部燒光,用大炮轟崩山土壓蓋屍體,又在四周拉上了刺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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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鐵窗生涯重新開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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撫順瀋陽太原1950——1956
孫明齋的腦子裡燃燒著家鄉山東海陽縣的熊熊大火。日軍舉著火把、端著刺刀橫衝直撞;他家的房子在煙火中倒塌了;一隻狼狗把他舅舅撲倒在地,咬斷了他的氣管,又撕碎了屍體;鄰里一位抗日戰士的母親被刺刀捅死,心臟被獸兵挖出來吃掉他站在這人間地獄的邊緣,眼中滿含仇恨的淚水,雙拳越攥越緊,一扭身參加了八路軍抗日武裝隊伍。
“魯迅先生有句名言: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你要完成好任務!”聲音彷彿很遙遠。孫明齋點點頭。東北公安部部長汪金祥把他送出了自己的辦公室。
返回的路上,他努力回憶著汪部長的話。汪部長說:根據中蘇兩國政府的協議,有一批日本戰犯和偽“滿洲國”戰犯將移交我國。中央決定成立撫順戰犯管理所,部裡派你去擔任所長。想著想著,熊熊大火又在腦子裡燃燒起來。
兩個多月後,也就是1950年7月中旬的一天,哈巴羅夫斯克俘虜收容所的969名日本戰犯來到一個四周都是農田的小火車站,登上了用運糧貨車改裝的囚車。火車開動了,戰犯們都擁到了兩個帶鐵欄杆的小窗前。火車是在向西開。原來不是遣返回國,而是被解往中國。像土耳其蒸汽浴室一樣悶熱的車箱裡汗水洶湧。
火車穿過一個短短的隧洞,駛入中國的邊防小鎮綏芬河車站。車站一旁的小山上有一片茂密的小橡樹林,寂靜中傳來蟈蟈的鳴叫聲。戰犯在這裡換乘了中國的旅客列車。中國末代皇帝溥儀也在這裡轉車,被押解回國。四天後的傍晚,列車在舊撫順城外的一個小車站停了下來。
戰犯們走過一扇巨大的鐵門,進入一個四周圍著5米高牆的院子。大村忍在跨進大門時,目光正巧與孫明齋相遇合。他連忙垂下了腦袋。他原是這座前偽滿監獄的典獄長,熟悉這裡的牢房、刑訊室、絞刑室和殺人場。有一間半人高的黑屋子,厚厚的牆裡外各三層,叫做“鎮靜室”,當年那些頑固的中國人和朝鮮人被關在裡面,連坐都坐不起來,活活地被悶死、餓死、折磨死。陰颼颼的一股涼氣順著大村忍的脊椎骨直灌到腳跟。頭戴戰鬥帽、佩帶著中將軍銜的59師團師團長藤田茂,噘起仁丹胡朝大村忍輕蔑地嗤了一鼻,昂著挺胸地超了過去。
大村忍很快就會發現,這裡已經過了全面整修:新建了禮堂、醫院、澡堂等娛樂、衛生場所,監房中都安裝了暖氣等生活設施。所方給戰犯發了新衣褲,還發給他們已經有幾年沒有使用過的牙刷。
中國共產黨以自己的傳統和方式,對戰犯開始了繁重的改造工作。
也許是粉刷工人的疏忽,監房的牆壁上殘留著中國人用血寫的遺書和口號,還有一幅筆跡粗硬的畫:一個怒目圓睜的抗日戰士高舉大刀向驚恐的小鬼子砍去。有的戰犯在院子裡撿到了報紙,《鮮血染紅白雪的三肇慘案》等標題燃燒著仇恨與怒火。絕望的情緒像寒冷的季節一樣襲擊著戰犯們的靈肉。暖氣鍋爐房在他們的眼中成了焚屍房,醫務所成了細菌實驗室。中將師團長鈴木啟久生病時,疑心病號飯是殺頭前的“送命宴”,盯著碗裡的魚,抹著眼淚自哀自嘆道:“敗戰之將不如兵,盤中之魚隨便夾呀!”
膽小的像風前的燭火在顫抖。稟有武士道精神的戰犯開始用各種形式進行對抗:他們故意多打飯菜倒進廁所,把所謂粗劣的飯食保留下來,說是要向聯合國控告;向他們廣播時事,他們用棉花團堵上耳朵,拒絕收聽,發的報紙也不看;他們照例向皇宮“遙拜”,吃飯前為天皇祈禱;有一次搞空防演習,有的戰犯欣喜若狂,幻想著美國飛機來搭救他們;他們還大聲唱起渲敘軍國主義精神的歌曲,看管人員進行約束,他們就用日語謾罵看管人員。藤田茂的部下被關押的最多,他在戰犯中有相當的號召力。他惡狠狠地叫嚷:“我和我的部下不是戰犯,而是戰俘,關押我們是違反國際法的!”他的嘍羅們便跟著鬧事。
一天早上,日軍特務科長島村三郎扶著走廊的鐵欄杆唱道:“看哪,南海連線著自由的天空”
看守長詹華忠走過來說:“大清早你這是幹什麼?大家現在正在學習。”
島村三島粗聲粗氣地頂撞道:“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