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帶著种師道,一來是相信他的人品,二來也是製造一種平衡。
李復圭在環慶路一手遮天,必須要讓種家也參與一點才是,不至於在事實上偏向某一邊。同時一個很現實的原因,那就是自己身邊缺少幫手。
當然了,這隻能是暗中調查的時候,公開場合,絕對不能有絲毫的偏頗。一旦立場有偏頗,調查結果的公信力就大為下降,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林昭與种師道前去的目的地是荔原堡,慶州城外的一座重要堡寨。
按照李復圭的說辭,西夏進攻大順城之後,曾經又繼續侵犯了了荔原堡,逼近慶州。
而另外一個說法則稱,出戰的李信、種詠等人就是從這裡出發的。所以判定到底是主動冒進還是被動遭襲,一個很直觀的證據就是荔原堡是否遭襲。
於是乎,林昭與种師道直奔荔原堡,一路上他們都很小心,一如既往的順利。畢竟宋夏邊境的堡寨都是軍事重鎮,弄不好被當成是殲細就麻煩了。即便是輕易洩露了行蹤,都將會是非常麻煩的事情。
林昭突然感覺到,明察與暗訪都是各有個好處,也各有各的限制。以大理寺少卿的身份直接調查,肯定阻礙全無,方便許多。只是那樣一來,自己可能根本沒有機會見到真實的荔原堡,這是一個很矛盾的現實。
荔原堡,城垣呈梯形,周長不足兩裡。宋英宗治平三年九月,當時的知慶州蔡挺修築,原地名馬練坪,宋英宗賜名荔原堡。
雖說就是這麼一個周長不足兩千米的小地方,卻是抵禦西夏的重要屏障。仁宗年間,范仲淹在西北抗擊西夏,面對縱橫的西夏騎兵,宋軍無力抵擋。種世衡隨即提出了一個建議。那就是修築堡寨,用一個個的堡寨,串聯起一條堅固的邊防線。
從而避免了西夏騎兵長驅直入,邊防形同虛設的尷尬。這種行之有效的方法一直延續到現在,是宋軍的一道堅固的屏障。
荔原堡是其中一座,但更為著名,更為重要的是丟失的那座大順城!
慶曆元年,范仲淹以龍圖閣直學士的身份擔任慶州知州。慶曆二年,范仲淹派長子範純祐與部將趙明率軍偷襲西夏,奪回了慶州西北的馬鋪鎮。
馬鋪鎮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不但是慶州的門戶,同時也是扼守西夏進入關中的要道。佔領此地便可以掐斷西夏南下的道路,戰略意義十分重要。
范仲淹當即冒著重重危險,在與對峙的西夏人眼皮子底下,修建了大順城。一來是拱衛西北邊境,同時也可以起到報訊的作用。訊息傳到汴京,仁宗皇帝大喜過望,親自賜名大順城。
毫無疑問,大順城是宋朝西北的前哨烽火臺,也是釘入西夏的一顆釘子,意義非常重大。
西夏沒藏訛龐時代,曾經多次來犯,結果都是鎩羽而歸。沒想到堅守了三十年之久的大順城,竟然在這次的戰事中失守了。
準確地說,大順城此刻暫時還在宋軍手中,但失守是必然的。
也是到了慶州附近,林昭才知道,大順城裡還有少量的宋軍將士在堅守。只是堡寨完全被西夏人圍困了,宋朝人根本無法援助,失陷只是時間問題。
大順城的重要軍事意義,以及范仲淹的影響等諸多因素疊加,使得大宋君臣為之震動。這也是為什麼此番慶州案如此重要,如此受關注的原因之一,並非只是李復圭和種詠兩人的特殊身份。
種世衡是堡寨修建的提議者,他的孫子种師道對此知之甚詳,於是乎,林昭聽到了很詳細的解釋。至少從這一點上而言,帶著种師道在身邊,還是有好處的。
如今大順城已經“丟失”,與之相鄰的荔原堡就格外重要。作為一個很小的軍事邊防堡寨,外人想要混進去很難。
對此林昭有些犯難了,可种師道卻很會想辦法。不知道從哪裡,變戲法似的弄出了兩件宋軍兵服,略微喬裝打扮之後,化身為兩名斥候。
而今西北局勢混亂,西夏人虎視眈眈,環慶路派出大量斥候。派出斥候的將領和機構有很多,彼此之間可能存在互不統屬的情況,不至於很快被人插穿。再者,种師道對西軍情況相當瞭解,故而可以很從容地應對一些問題,所以短暫的冒充完全是可以的。
於是乎,兩名新鮮出爐的斥候正大光明地奔荔原堡去了。
可事情似乎與他們想想的不一樣,等他們剛剛到達荔原堡外,還來不進進去,也來不進被盤問的時候,便見到荔原堡上空燃起了烽火,狼煙沖天而起。
有戰事發生?
林昭與种師道對望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