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氣方剛的大膽村民,紛紛拿出什麼斧頭鐮刀,也有去劉家大宅領了農具,舉著鋤頭鍬鎬,跟在葉昭身後的人越來越多,倒是浩浩蕩蕩的。
葉昭心下一曬,國人這地域觀念就是如此,全國範圍,各省就莫名有自豪感,省之內,就是市縣之爭,而鄉村中,各個村子又是自成一體的小社會,莫說現在,就後世民風強悍之地,村與村之間發生械鬥的還少了?
“景老爺,景老爺!”從旁邊大宅子中閃出一名胖胖的“員外郎”,這小胖子那九成九不會做過六部員外,但葉昭看到他的打扮就莫名想起影視劇裡的員外郎。
小眼睛亂轉,看起來就精明,瓜皮帽綢緞袍,應該是村裡的地主或是大佃農。
“景老爺,您這是何必呢,我跟武老爺有些交情,我幫您說合說合。”“員外郎”幾步跑到葉昭身邊,又是作揖又是賠笑。
劉阿喜小聲道:“這是趙老爺。”想了想道:“趙翰舉。”知道這位新主人沒有喊人老爺的習慣。
葉昭笑著對趙翰舉點點頭,說道:“總有勞煩您的時候。”
趙翰舉胖臉就有些垮,湊近葉昭低聲道:“景老爺,您可能不知道,那武家和縣北王家、郴州鄧家起夥兒拉了支民團,曾大帥還從他民團撥人呢,動刀動槍的,咱這些莊稼漢哪是人家對手?這事兒您交給我,我保管您有面兒。”聽著話,倒真是替葉昭著想。
也是這位趙老爺琢磨著,能從武家把劉家田地搶過來的主兒,定然有些來頭,巴結巴結不吃虧,廣東現在可是藏龍臥虎,能去廣州行商的,就沒有簡單人物,他趙翰舉還想著能有一天去廣州花花世界闖一闖呢。
葉昭笑著拍了拍趙翰舉的肩頭,說:“謝謝您的美意,這事兒啊,我有主意。”
趙翰舉自不知道能被這景老爺拍拍肩膀是多麼榮耀,見這少年豪族一臉篤定,只好笑道:“如此,在下就跟景老爺漲漲見識。”
正說話,“嘭嘭嘭”,村口突然響起了連綿不斷的巨響。
葉昭微微蹙眉,他身後浩浩蕩蕩的村民也起了一陣騷亂,有膽小的,偷偷往回溜,聽說過,官兵現在有一種武器叫火槍,能噴火,山崩地裂的,可不是武家帶了這東西來?
等葉昭一行人到村口的時候,趙翰舉、劉阿喜等人就傻了眼。
卻見景老爺的下人們分散在樹後、屋頂、草垛上,每人手裡一杆能發出巨響的火銃,想來是他們背上那長長的盒子裡放著的。
而村前,一群穿著號衣的勇兵正在潰敗,丟下了七八具屍體和傷兵,嗚嚷嗚嚷的四散奔逃。
陳勇快步走過來,抱拳道:“主子,叫他們放下武器進村他們不聽,奴才們這才開了火!”
葉昭微微點頭。
趙翰舉激靈一下,看向了葉昭,至於劉阿喜等鄉民,都極度震驚的看著這一幕,陳勇的話他們卻全沒注意。
“這武家看來硬得很呢。”葉昭微微蹙眉。來拿人的可不是武家僕役,這是真正的湘軍號服,定是那甚麼三少爺手底下的兵。
陳勇走近幾步,小聲道:“奴才已經遣人飛報陽明寨,若無意外,巡防營少時便到。主子,您萬金之軀”
葉昭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想也知道,他定是要建議自己回陽明寨躲一躲。
“老爺,這,這殺官兵”劉阿喜臉都嚇綠了,結結巴巴不知道說什麼好。
陳勇冷哼一聲:“就他們,雞鳴狗盜,也配得上官兵二字?”
劉阿喜唯唯諾諾的道:“是,是,話是這麼說,可,可咱們雙溪村這可就,可就闖了大禍了!”公然殺官軍和村民械鬥那是兩個概念。
“你怕什麼?”陳勇瞪了他一眼,若不是王爺對他客氣,誰耐煩理他?
劉阿喜不敢再說,這景老爺的下人,一個個也太令人害怕了,真難為景老爺這麼斯斯文文漂漂亮亮的一位少爺,整天被一幫亡命之徒伺候著,這心裡不彆扭嗎?不過話說回來,這幫人在景老爺面前,眼神也好語氣也好,可都溫順的像綿羊。
葉昭搖著摺扇,琢磨著這場小衝突,湖南辣子果然辣,自己買幾畝地,都有些寸步難行的感覺,要進入湖南,怕是要好好跟人碰一碰了!說不定,就要碰上湘軍那一位。
六王,他的忍耐極限又是什麼?
心裡念頭百轉千回,手上卻搖了搖摺扇,對劉阿喜道:“阿喜啊,你叫人都散了吧,血淋淋的沒什麼好看的,告訴大夥,都回家,萬事有我。”
趙翰舉卻是偷偷注意著葉昭,臉上神色變幻不定,誰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