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在永濟河上,挖出了一個石碑。”侯大勇抬頭看了一眼柴榮,見其神色無異常,又道:“石碑上刻著香孩兒坐天下六個字。”
“我已知道此事了,昨日就有黑木盒上奏此事。”柴榮淡淡地說道,“侯郎如何看待此事?”
侯大勇儘量客觀地道:“若不出所料,此定為西蜀所使用的離間計。平淮南之戰,趙都指揮使屢破強敵,立功甚偉,南唐軍聞將軍名而喪膽,西蜀定然也聽到了趙都指揮使的威名。現在我軍正在鳳州和西蜀對峙,西蜀使出這小兒伎倆,離間之意實在明顯。”
柴榮平靜地道:“侯郎之言,甚合朕意,趙郎忠心耿耿,怎麼會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
說完,又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柴榮的神色間毫不半分歡愉,顯得有些心事重重。在收到的黑木盒子中,有新諫官鄭起呈上的黑木奏摺,鄭起在奏摺上說了兩年事情,一是報告永濟渠發現石碑之事,另一件是指出趙匡胤在禁軍中威信太高,人望太高,實非國家之福,若繼續發展下去,等到功高震主的時候就不好收拾,為了顧全君臣之誼,最好是早日將其調出大梁城。看到這份黑木奏摺之後,柴榮一直在翻來覆去地思考鄭起的建議。
鄭起和趙匡胤同為澶州舊人,只是兩人向來不和,鄭起上這份奏摺,也冒著成為小心的風險。所以,柴榮相信鄭起所說皆為其內心的真實想法,而非落井下石之舉。
侯大勇看柴榮臉色有些蒼白,眼圈發黑,想是晝夜閱奏摺所至。就道:“陛下身系江山社稷,不能過於操勞,要多多保重龍體。”
柴榮神色有些暗淡,“幽雲十六州被契丹人佔據,中原其實已無險可依。契丹軍隨時南下中原,想到這裡朕心裡就總是不踏實。大雪馬上將至,河水也要封凍,北征只有等到明年三月河水解凍以後,這樣一來就要等待整整四個月,朕恨不得明天就發兵北上。”說到這。柴榮又問道:“水師是否操練精熟?”
侯大勇早就盯上了水軍,只是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讓郭炯來執掌水軍,此時永濟渠石碑已經現身,也到了重組水軍的時候,就道:“水軍在趙都指揮使地日夜督促之下,已訓練得頗為精熟,不過,臣覺得北伐水師只有二千人,人數實在太少,即使達到了快速突襲的戰術目的。也很難迅速擴大戰果。臣建議應該大力加強水軍力量,水軍規模如果能夠達到一萬人到一萬五千人,則突襲地效果更佳。”在現代社會,兩棲作戰是常見的作戰模式,但是在大周軍,水師和馬步軍還遠遠沒有融合,侯大勇想借這些水師北上之機,打造一支能夠兩棲作戰地部隊。
柴榮聽了建議,反而微微一笑道:“侯郎一直在西北作戰。估計並不熟悉水戰,水師訓練頗費時間,從選人到訓練精熟。三個多月地時間還不夠,大周最精稅的水師集中在長江之上,而長江水師要遇制南唐,不能大量南調,倉促之間,根本不能訓練出一萬多人的水軍。”
侯大勇連忙解釋道:“契丹人長於弓馬,水戰卻是外行,大周水師北上之後。在水中並沒有敵手,水戰是打不起來的,決定勝負還是靠馬步軍。另外,水師過了益津關以後,玄蛟戰船就無法北上,只能上岸從陸路到瓦橋關,這次出動水師北上主要是利用水道快捷地運送兵力,用以出其不意地向遼軍進攻,所以,北伐水師和長江水師不一樣,他既是一支水師,又是一支馬步軍,訓練則要稍稍容易一些。”
柴榮也是久經沙場的將軍,想了一會,點頭道:“此言甚為有理。”
侯大勇注意觀察柴榮臉色,見其始終有些心神不定,便出言試探道:“轉眼就到明年春天,不若先派一員威望高地戰將,率禁軍一部到德州,作為北伐軍的先鋒。”其實殿前司張永德在去年已經率領一部人馬北上了,侯大勇故意說出這個話題,暗示把趙匡胤派到德州。
柴榮側臉看了侯大勇一眼,未置可否,隨後站起身來,道:“這裡太悶了,我們到園中走走。”
侯大勇跟在柴榮身後,兩人默不作聲地走出大殿,在園中漫無目的地走動。走了一會,柴榮突然停下腳步,對侯大勇道:“讓殿前司都點檢張永德回到大梁,由殿前司都指揮使趙匡胤接替張永德住紮在滄州,趙郎能征善戰,多次充當大軍先鋒,這次北伐,先鋒官之位非他莫屬。”
又道:“從殿前司和侍衛司各抽調五千軍士,從長江水師抽調二千水師,組建汴河水軍,全軍一萬二千人,以鐵騎四廂都指揮使石守信為水軍都指揮使,樞密院承旨時英為水軍副都指揮使。”
話音剛落,一陣強勁地北風吹來,落葉亂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