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髮膚受之父母的觀念,但不是誰都喜歡留一嘴亂長的鬍子,平日還是會修理的。薛崇訓此時的鬍子顯然和他平日的樣子不同,而且因為臉部短時間消瘦,眼窩也顯得深了,眼神因此也少了些平日的適然和淡定。
孫氏的目光閃爍不定,卻有意無意地往薛崇訓瞧,她假裝不關注他,卻讓瞎子也看得出來她的注意力全在薛崇訓的身上。不知為什麼,孫氏每次看到薛崇訓都會產生一種憐憫,可能是母愛過剩的緣故,她老是覺得這個比自己小一點的手握至高無上權力的強大男人很可憐。這回更甚,薛崇訓憔悴的臉和深陷的眼窩讓她覺得很憂鬱,便產生了幾乎難以抑制的愛心,她恨不得馬上上去撫摸著他的臉柔聲安慰他,讓他感到快樂。
太平公主見到薛崇訓這幅樣子便不高興地問道:“你最近不理朝政,整日閉門造車寫書,寫的是些什麼?”
薛崇訓以為她找自己來就是問這事,沉吟片刻覺得有必要把這種決策性的東西知會母親,便說道:“科舉勢在必行,我在準備推行更細緻的科舉制度。首先是考試內容,詩詞歌賦不應該再作為選擇官吏的條件,這類東西和安邦治國沒多大的關係;遵循聖賢思想的經義策論不應放棄,但是”
“行了行了。”太平公主預感到他要長篇大論,她的心思本就沒在上面,便毫不客氣地打斷了薛崇訓,“為君者首重用人,你也不用事必躬親。我今日找你來是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孫夫人有孕了。”
“啊?”薛崇訓因為毫無預料,頓時有些驚訝,而太平公主不喜不怒的口吻也挺讓人納悶的。他回頭看孫氏,正好觸到孫氏有意無意的目光,她的臉一紅急忙垂目看向地板。
她的身子好像在微微地顫動,耳|根也紅了一副無地自容的樣子。作為一個長輩竟然懷了女婿的血脈,還被一家子人圍觀,顯然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她的低頭垂目一言不發就像一個被審訊的犯人。
薛崇訓沉默了片刻說道:“多久了?還不顯眼之前,只能移居它處居住將來順利生產,便對外稱是皇后所生。”
太平公主聽罷很滿意,和她想到了一塊兒,到底自己的長子是歷練過識大體的人,不會任性地要幹把岳母明目張膽收入後宮這等事。她若無其事地說道:“我已經定好明日一早讓羽林軍護送孫夫人出京,去華清宮養著。那裡正是養身的好地方,再過兩三月進入冬季,華清宮溫暖溼|潤,比在大明宮還好。”
薛崇訓道:“我親自送孫夫人罷。”
孫氏聽罷頓時抬頭看向他,他感覺到了這個女人流露出的無助和依賴。薛崇訓理解她的感受,所以才說要自己去送,也是想稍微補償不讓她名正言順擁有自己孩子的歉意不過讓李妍兒當媽,到底李妍兒是孫氏的親女,也不算強奪孫氏的孩子,算不得太無情。
可是太平公主卻露出了無情的一面,她對薛崇訓這樣決定本能產生了不快,冷冷說道:“有軍隊護送不會出差錯,華清宮本身也防備森嚴,你何必拋下自己的正事去跑一遭?朝裡難道沒有要你做的事,大臣們紛紛上書要撤換杜暹是怎麼回事?”
孫氏忙道:“陛下應以國事為重,我本已羞愧難當,不能再讓陛下親自相送了。”
她這樣說已在薛崇訓的意料之中,人和人的區別還是挺大的,金城就從來不會勸他幹什麼;而孫氏其實是一個很理性現實的人,她常常勸諫薛崇訓去做有利的事,只有外頭的正事順利她們才能少經歷風浪,她深知命運一體,以前的王爺就是因為鬥爭失敗才落得家破人亡,鳥巢都傾覆了鳥|蛋怎麼安然?這種現實還表現在愛財上,她本身的生活不算奢華,卻存有大量的金銀珠寶首飾,最喜歡的就是值錢又體量小的東西。
薛崇訓向太平公主拜道:“我離京至多不過數日,期間若有需要決斷的要務,還有母親做主,只能讓母親多勞心了。”
太平公主聽到這句話好受一些,這是表示對她的信任,所以她便露出了一絲笑意:“日常朝政都是你在處理,你倒是不擔心我處置大事與你相左?”
薛崇訓道:“母親大人雄才大略,況且我們母子連心,我心裡想什麼您還能不知道嗎?您說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錯不了的。”
“呵呵”太平公主被薛崇訓兩句話就說得心情轉好,“什麼母子連心,你也說得太粘乎了點。好吧,你既然執意要去,我也不好再攔著。”
於是孫氏的事兒就被他們母子商量著給決定了,孫氏自己是沒有自己的主張的,她在薛崇訓來商議事兒之後前後就只說了一句話,還是無甚實質作用的話。
薛崇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