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動一下,更不敢出聲,一下子來一句清脆的女聲便額外地清晰。
“臣萬死”李宓嚇了一跳,急忙伏倒在地,“絕沒有貪半點金銀。”這時才悄悄尋著聲音看了一眼,說話的人是個穿白衣的小娘,正站在香案後面,這時她正在掩嘴發笑。李宓愕然,這婦人怎麼跑到殿上胡來?
這時薛崇訓說道:“你是實地到幽州巡察過的,有什麼就說什麼,朕不會因言怪罪你。幽州會反?”
薛崇訓已經第二次問這句話,李宓不敢再避開話題,他知道此時說錯了話也比含糊其辭好,不然正如那小娘說言難道他李宓收了別人的好處皇帝並沒有半點責怪那小娘的意思。
李宓便正色道:“臣以為幽州暫時不會反也不敢反。原因有二,長史和都督相互不信任;幽州士族也對他們不滿,趙瞿和王賢之未能得到士族如范陽盧氏的支援。士族輕視蠻夷,特別對趙瞿大量任用胡人不滿。”
薛崇訓道:“你的意思幽州有反心,但準備尚不成熟?”
李宓硬著頭皮道:“正如陛下所言。”
薛崇訓要的就是這句話,便不再多問了。李宓遞交到朝廷的報告長篇累牘,薛崇訓也沒怎麼細看,只想得到一個判斷僅此而已。或許幽州那幫人的死活在現在的薛崇訓看來就是一堆數目,他已經無法產生太多諸如憐憫生命之類的感覺。
李宓退出去之後,薛崇訓又見了幾個大臣,有人建議召趙瞿王賢之回京問罪,但也有人擔心這樣反而會逼反幽州弄巧成拙。薛崇訓沒有表態,但他想得比大臣們多,大臣們考慮的是治理幽州一地,而薛崇訓卻想到了民族融合,以及安史之亂的記憶也對他有影響。
他前世不是學文史的,卻也知道古代的三大主旋律,就算有紙上談兵之嫌,他仍然無法擺脫這種見識對自己影響。三個問題:土地、君權、民族融合。他自認沒一個自己有辦法的,剛登基就建立了一個內閣,考慮就是想集中君權,沒辦法因為他自己奪取了君權,沒有人傻到和自己過不去,當然是權力越大越好。
見過大臣,他便跑去溫室殿附近的沐浴池泡澡去了,政事堂會怎麼提出處理辦法,他暫時也不想去過問,反正最後如果沒有透過“君權”就沒法施行。
除了這些政務煩心,他覺得現在的生活還不錯,幾個月來也漸漸適應了宮裡的生活環境,反正這個時代能得到的享樂基本都能滿足。或許正如湯糰練所言,有時候想得太多不是好事,可是人很難控制自己不去想。
土地兼併的問題也找不到辦法,晉朝的建立和很多王朝經過戰亂人口減少秩序重建不同,實際上這個王朝是篡權所得,沒有經過破壞的階段。政權更替,但社會沒有走那樣一個輪迴,造成以前有什麼問題現在還是一樣,就如土地兼併,總不能認為地破壞秩序,無法阻止土地向少數人之手集中的程序。
民族融合在短期內倒也不是那麼緊要,只要別導致安史之亂重演就不用薛崇訓這輩子去操心,不過如果問題還是像歷史上那樣的話也許防了幽州,其他地方說不定還會來一個安史之亂,就真的防不勝防。
薛崇訓想到這裡,就叫三娘到浴池邊來讓她記下自己的想法,他就像自言自語地說著,“西域、西南、陰山以北、東北,得到勢力範圍可以不用急於漢化,但一定要設法預防河北胡化,幽雲之地是阻止胡人南進的屏障,一旦丟失後世將無險可守”
常常在薛崇訓身邊的三娘總是會幫他記錄很多“奇思怪想”,不過這份筆錄僅限薛崇訓偶爾自己瞧瞧回憶自己的想法,並沒有拿到廟堂上去影響國策,畢竟有很多東西他自己認為沒有考慮成熟。
三娘和他有了親密接觸,但他們在一起時卻也很少說情話,反而這種奇怪的交流很多,也不知道三娘究竟能不能理解他的思想,因為她很少說自己的看法。或許這些筆錄在後世會流落到世人手裡,後世該怎麼評斷他這個篡位帝王的內心?又或許被“證明”為偽作?周圍侍候起居的宮女更加不懂,她們就像在聽天書,只是敬畏地侍立在一旁以為薛崇訓在說天地玄虛這些大道,不是凡人能懂的。
薛崇訓一面泡澡,一面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對三娘說著話,其中沒有什麼條理大抵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反正三娘也不會反駁自己。忽然他又毫無徵兆地問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話:“三娘你成天和我呆在這些屋子裡,不會覺得悶?”
旁邊正在幫薛崇訓搓背的宮女聽懂了這句話,她的臉上微微一紅,大概是覺得皇帝說話很奇怪。三娘依然面無表情,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轉念之間終於沒說出來,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