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愕然,薛崇訓一看這陣仗要糟,他左右一看還有許多隨從和將士,白無常恐怕要當眾撲到懷裡耍憨賣嬌的,讓大夥圍觀總之不太好。他急忙伸手一拉:“咱們上馬車說話。”
王昌齡尷尬道:“我還是騎馬走吧。”
“沒事沒事。”薛崇訓搖頭道,心說你家那嬌|娘還是老子幫你從青樓弄出來的,和我裝什麼純?
白無常已膩到了薛崇訓的身上撒起嬌來,薛崇訓敲敲車廂正聲道:“龐二,走了。”
“你還說很快就回來,這很快就是幾個月啊,我在府裡找不到事做都閒得快發瘋了,要不是孫夫人沒事就給些錢花銷,我可就要去做老本行了,到時候別怪我給你惹麻煩。”白無常嗲聲嗲氣地痛訴著。
這時三娘實在看不下去了,冷冷看著窗外說道:“日子好了反倒不習慣,還不如去過以前那種過了今天沒明天吃了上頓沒下頓,時時提心吊膽的日子好了。”
白無常瞪圓了眼睛看著三娘沒好氣地說道:“沒人當你是啞巴,難得聽你說那麼多個字,說得挺溜地啊!”
薛崇訓笑而不語,王昌齡正襟危坐一副目不斜視的正人君子模樣。
“別理悶葫蘆!”白無常一把抱住薛崇訓的胳膊把臉貼到他的肩膀上,“從今天起我要一直黏|著你,你去哪我就去哪,別想把我再丟在府裡。”
薛崇訓難得耐心很好的樣子,一臉的笑意:“我家裡一群老婆要養呢,總得要幹些正事,你跟著我能做什麼啊?咱們是做官,可不能看誰不順眼就讓你去一刀捅|死”
白無常那水靈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轉了轉說道:“子曰無功不受祿,我拿你家的錢花也得做點事,要不我做你的書童、長隨,我敲那些當官的身邊總有個人跟著一刻也不離開,和跟屁蟲似的”
三娘冷冷道:“別亂用子曰,人家要笑話你。”
薛崇訓樂了,說道:“你瞧半文盲都知道,你連三娘都不如,還要做我的書童。再說也不是哪裡都可以這麼胡鬧的,你跟著我幫倒忙差不多。”
“”三孃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閉口不說話了。雖然大夥很少用文盲這個詞,不過她也能很容易明白這不是什麼好話,大概就是“睜眼瞎”的意思。
白無常道:“你太小看人了!我也不是什麼時候都胡鬧呀,你問問‘半文盲’。”
她鬧了一陣,又恬顏問道:“給我帶了什麼禮物?”
薛崇訓道:“從隴右帶了一些西域珠寶和好毛皮,部下已經送府裡去了,一會回去就能拿出來分。”
白無常道:“宮裡沒重賞你?哎喲,我聽說你在吐蕃殺了人家五十萬人,皇帝這得要付你多少酬金啊?!”
“怎麼可能殺那麼多,打仗的目的並不完全是殺人,取得戰略目標就可以,再說吐蕃在戰陣上死傷的不足三分之一。”
“三分之一”白無常掐指一算,“那也得有十幾萬條性命啊!按照咱們那行的規矩,你真是發大財了,皇帝拿什麼獎賞你,乾脆把江山送你抵債算了”
“慎言!”一直沒說話的王昌齡突然義正辭嚴地喝了一句。
白無常伸手按住胸口,皺眉道:“王少伯你唬誰呢?冷不丁喝這麼一句,和三娘有得一比。”
王昌齡道:“禍從口出,小娘應該明白忠孝禮儀之重,何況事關社稷,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豈能隨口戲言?!”
白無常根本不怕他的一本正經,反而笑道:“你幫薛郎討債,到時候封你做宰相或是什麼公什麼卿啊,光宗耀祖有什麼不好的?”
第四章 鏈子
興許真正的大家閨秀是很難像白無常一樣活潑胡鬧的,因為要遵守的規矩太多了。薛崇訓本身並不迂腐,也樂得她胡鬧笑口常開不是壞事,近朱者赤嘛。不過聽說她想扮成書童跟著自己,薛崇訓還是一口回絕了:“長隨你真幹不了!”
他的口氣有些太直接了,白無常頓時拉下臉氣呼呼地說道:“多簡單的事兒,憑什麼我幹不了?三娘也是女人,她還能做侍衛呢。”
薛崇訓看了一眼王昌齡,收住笑意正經道:“你現在可以不論身份地位地胡鬧,那是因為你的身份是我的‘好友’,這樣不挺好嗎?一旦身份和關係變了,我們就必須遵守這個世道的規則,要講倫常等級,否則主不主僕不僕君不君臣不臣地胡扯,自己都不遵守規矩,何以讓天下人信服這套規矩?”
王昌齡一言不發,這時聽得薛崇訓的言論也微微點頭表示贊同,薛崇訓雖然有時候為人隨便禮儀荒疏不過心裡還是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