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金城麼?”高氏不動聲色地問道。
薛崇訓頓了頓道:“也可以。”
高氏道:“金城公主真的很漂亮。”
“那我走了。”薛崇訓想了想又說道,“我並非你想得那樣不擇手段,在意的東西仍然很多,所以太后不必想得太多,我非恩將仇報之人。”
高氏笑了笑。
“絕非虛言,你相信我。”薛崇訓認真地說。
高氏認真地點了點頭。
薛崇訓趁機多看了一眼她的腰身和胸脯,可惜那身袍服實在太寬大根本瞧不出什麼來,於是他又目光上移總算看到了她纖直的脖子上泛著柔光的年輕的肌膚可惜磨蹭了一會,她並不相留。他也不願造次,只得告辭而出。
正如高氏問的話那樣,他直接就奔金城那邊去了。難得有閒暇在承香殿留宿,他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金城公主是薛崇訓見過的最美貌的女人,整個大明宮的公主嬪妃任誰只要站在她面前都會黯然失色。薛崇訓承認自己迷戀金城大部分原因是因為她的外表,甚至不惜從吐蕃人跟前明搶,造成了一場地區衝突,唐吐關係長期向惡化發展也有那件事的原因。可是不知為何,他向後殿行走的時候,腦海裡想得最多的不是傾國的美|色,浮現出最多的影子仍然是沉悶而無趣的高氏。
變法過程中的一點小周折只是有驚無險,外朝並不知道是因為高太后胡鬧,薛崇訓找了點藉口就糊弄了過去,在條呈上改了一些細節而已。奏章得以批覆,由中書省門下省下達到尚書省執行機構,各衙門具體實辦。唐朝的中央政權結構依然是三省六部制,雖然較隋朝時有些變動,但實質未變“中書取旨,門下封駁,尚書奉而行之”,中書門下才是決策之地,其他官署只能奉行無權參與決策,無論朝政對錯抗拒就是違律。
於是旨意到了尚書省以下就能依照慣性完成設想了。此次變法並未觸及門閥士族的核心利益,下面也沒發現什麼反對者形成派系勢力,一切都很順利。
薛崇訓也不著急,慢慢地等待著事情一步步地發展。在他的設想裡,控制了三省及長安南北衙駐軍部隊,長安便在手掌之中,然後監視地方,一旦發現有反叛者就調兵滅掉。天下事自己說了算,實力上就穩妥了不過從這個時代的法理上來說他的這種權力是非法的,也就是“專權”,大夥不得已遵從但心裡並不認同。
要將這種權力變得名正言順合法合理,在此時的體系下當然就只有稱帝;受命於天的皇帝擁有最高權力,才是光明正大的。可是有權就稱帝沒個說法自然很容易悲劇收場,這也是王朝皇權的強大之處,就算是衰弱時被權臣專權,也不是那麼容易喪失帝位的。就如此時的皇帝李承寧,手上完全沒實力,可還是得讓他坐在龍椅上,就算能把他弄下來也只能換一個姓李的繼續坐那位置。
廢立之事都可以幹了,臣子的權勢已達到了頂峰,但薛崇訓並不認為這一定是好事,一直做權臣遲早是個死,還得連累親人一塊兒下地獄;而安心做臣的聰明人都是設法建立功勞名聲,才能善始善終。
他明白過來走的這條路是個死衚衕,漸漸地發現了唯一的出路:篡位,並設法將新王朝鞏固合法化。
這幾年來他想方設計除掉命運中的剋星,活到現在稀裡糊塗地做了那麼多事,總算是找到了出路和目標
第二十六章 道同
已近酉時的時候,夕陽掛在西明寺寺廟的屋簷上分外漂亮。三四個穿布衣的文士模樣的人正走在朱雀大街上,其中一箇中年闊臉漢子便是京兆府少尹,他姓王叫王皋,其他熟人都是他的同僚或好友。他們剛剛從設在西明寺的一場論道華夷之辯的聚會上出來。
王少尹從西明寺的夕陽光輝中收回目光,轉頭又眺望東面隱隱在望的小雁塔,日近黃昏時東西兩方一明一暗的光線對比彷彿讓他參悟到了什麼道理一樣,繼而低頭沉吟了許久。
春夏之交是個好季節,如果換作太平無事的年頭,正是文人墨客們吟詩作賦的好時候。可今年這會兒卻熱議起所謂華夷之辯來了。五胡亂華之後這個話題時不時有人論述,但是隋唐以來漢皇不斷坐大,特別在此時中原國力持續強大的情況下,人們已經不怎麼關心這樣的話題,冷門了許多年。而現在被人重新挑起,顯然不是士族民間自發的,一定有人從中操作。
王皋有些懊悔地說:“剛才在西明寺眾目睽睽之下,我不應該站出來說那番話。”
他一向主張禮儀辯華夷的觀點,上次去警告轄區內言論偏激的“夏社”正是他做的,今日神色有些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