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自嘆了一氣,便抱拳道:“時間差不多了,告辭。”
“等等。”宇文姬叫住他,問道,“剛才你說的佛還沒說完,佛經上真有這樣的事?”
“真有。”薛崇訓一本正經地說道。
宇文姬道:“佛問少女修煉了一千年,還要修煉嗎,她是怎麼說的?”
薛崇訓笑了笑,說道:“她說不必了。”
“沒意思。”宇文姬有些失望,看來女人都有“執念”啊。
不料薛崇訓說道:“這時佛祖鬆了一口氣,說另一個男人為了看你一眼,已經修煉了兩千年明白嗎?”
宇文姬臉上微微一紅,琢磨了一會,聯絡自己是馮元俊未婚妻的事和剛才在佛主面前祈禱的場景一想,心道:他是在揶揄什麼嗎?
宇文姬又道:“我感覺你和以前不一樣了,真是奇怪。”
“哪裡不一樣?”薛崇訓心下微微一陣緊張。
宇文姬道:“以前你恕我直言,那時我覺得朝廷應該封你做武官,而不是太常卿現在?你倒是挺有心思的。”
薛崇訓佯作輕鬆地說道:“我們本來就很少見面,你哪能知道我應該是什麼樣的人?”他抬頭看了一眼太陽,日已西斜,這個時候過去公主府,向母親問安之後,正好可以吃頓家宴。他便說道:“真的要走了。”
第二章 巧拙
以前聽寺僧講禪,佛說因果,今生與來世都是因果報應;佛又說機緣,機緣一到,頓時大徹大悟。
兩個月前,薛崇訓突然得到了另一世的記憶,這是機緣嗎?是前世還是來世,他也分不清楚,因為那份記憶來自於一千三百年之後:如果是前世,前世為何會在未來;如果是來世,來世還沒有發生,哪裡來的記憶?
又或許盤古開天闢地之前,天地混沌,時間混沌,時間原本就沒有前後之分
世間真的有佛麼?無論是今生還是來世的薛崇訓,他都不太信。
但那記憶不是一場夢,因為它太真切了,薛崇訓不相信人做夢能夢出如此清晰的另一個人生。
從千福寺到鎮國太平公主府,不過兩坊之地,走不了多久就到了。
太陽即將西沉,最後的餘輝讓天地之間彷彿都鍍上了一層鎏金,橙黃的流光如夢如幻。公主府制比皇宮,巍峨的宮殿輪廓在飄渺的雲煙之間,恍若仙宮;湖光水影,蕩起綾羅綢緞一般的波光,奢華至極。
“各地官員每月都會將地方的貢品用專人送到長安,進獻給母親,還有外國使節進京來要送禮的話,也一定少不了母親的一份。今晚這席家宴,說不定能吃到劍南的山珍呢。”薛崇訓有意輕鬆地笑著對旁邊身穿紫色大團花綾羅的青年說道。
身邊這個青年臉色蒼白,和因練武而曬得黑黑的薛崇訓膚色完全相反,但二人的面部輪廓倒是有幾分相似,都是寬寬的額頭,大大的眼睛,挺拔的鼻樑,面相方正。
他便是薛崇訓同父同母的弟弟,立節郡王薛崇簡。太平公主前後成過兩次親,各生有兩個兒子兩個女兒,第一次婚姻失敗的原因是武則天殺了她的丈夫算起來也就是薛崇訓的姥姥殺了他的父親,可是恩怨情仇在皇家又算得了什麼呢?
他們心裡的親情也比百姓心裡的親情要更輕薄,就如薛崇訓和薛二郎兩個親兄弟,實際上關係很遠,平常很少能見面。薛二郎和表哥太子李隆基反而親近許多。去年推翻韋皇后的那次政變,太平公主和今上李旦兩家聯手,派過去和李隆基聯絡的人就有薛二郎,他們表兄弟之間的關係因此又更進了一步。
(太子李隆基的父親李旦和薛家二兄弟的母親太平公主都是武則天和高宗生的,是親兄妹,所以李隆基和薛崇訓薛崇簡的關係是表兄弟。)
薛二郎體力沒薛崇訓好,進府之後步行了一陣,就有些氣喘,臉色也愈發蒼白,他有點吃力地說道:“今天來見母親,我要進諫幾句話,不定會惹她生氣,還吃什麼家宴?”
“既然明知要讓母親生氣,不說不就成了?”薛崇訓隨口說道。
“不吐不快。”
薛崇訓搖搖頭,臉上不以為意,卻在心裡想:二郎從小的性子就陰沉,但心眼很多,絕不是為了一時之快亂說話的人。
這種性子在危險的富貴中並不是缺點。薛崇訓這麼認為,大概也和薛二郎有相似之處,兩個人終究是一個爹媽生的不過薛崇訓更喜歡“藏巧露拙”這個詞。
兩兄弟一面說著家常,一面卻各懷心思,就這麼一路走進了公主府的內府。宦官已稟報了進去,帶著他們穿過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