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崇訓本身倒是經常出入宮闈,見慣了這些玩意,不過很多人是沒有機會參加宮廷宴會的,自然也很少見到這些華麗的玩意,興致很高。
無疑河東王府裡的酒宴是非常豪華的,不光請來了教坊司的樂工,連音樂名人李龜年也在場伴奏。此情此景讓薛崇訓再次感嘆,以後杜甫結交了李龜年後,他的詩會不會真變成“河東王府尋常見應是江南好風景,落花時節又逢君”?酒到酣處,李龜年彈琵琶,邀請薛崇訓也參與:“聞得王爺好琴,不如合奏一曲《三河樂》如何?”
“孤只是業餘就是好而不精,恐貽笑大方。”薛崇訓隨口謙虛了幾句,但這種場合大家就是圖個樂子,他一個王爺彈得不好也沒什麼,於是便入場合奏,其樂融融。
吃過午宴之後,薛崇訓入內休息,這時薛六進來說道:“有個叫李毖的人自稱與郎君認識,想單獨一見,郎君可認得此人?”
“李毖?”薛崇訓皺眉思索了片刻,真就沒想起來什麼時候聽過這名兒。
這時薛六又說道:“對了,他說伯父是李鬼手,老奴也沒聽過李鬼手有幾個侄子各叫什麼名字,也不知他說的是不是實話。”
薛崇訓一拍額頭:“想起來,上回在程相公(程千里)家吃燒尾宴,當眾怒斥伶人的人恐怕就是他呵呵,此人經常出入各種場合,果然年輕人不似李鬼手那老頭,定然是想有所作為。”
薛六恭敬地問道:“郎君要見見麼?”
“嗯,見見也無妨。前年他叔父李鬼手給我治過傷,要是連他侄子的面都不見一下,總是太不給面子。”薛崇訓轉身坐到椅子上,端起案上的茶杯,“正好這會有空,叫進來罷。”
“郎君稍候,老奴這就去傳話。”
過得一會丫鬟掀開簾子,便見一個年輕人闊步走了進來,身上穿著一件舊的葛袍,頭上用布巾扎的髮髻,蠟黃的窄臉,不過年紀看起來比王昌齡要大,身材也高大結實一些。他不卑不亢地抱拳鞠躬道:“在下李毖,遊學求道到長安,見過王爺。”
請帖之類的事薛崇訓沒有過問,他自己也弄不清楚這年輕人是怎麼來參加宴席的,大概是掛在某官僚文人的名下來的罷。
這李毖雖然是大名鼎鼎的李鬼手家的人,可沒功名沒官職,薛崇訓自持身份,也沒站起來,就這樣坐著指著一旁的椅子道:“李先生請坐下說話。”
“謝王爺。”李毖坐下之後,丫鬟端了茶上來,他目不斜視沉默了片刻才說道,“王爺在百忙之瑕接待,在下就直說了罷。”
薛崇訓滿意地點點頭:“我喜歡爽快的人。”
李毖道:“近日因感世人在‘華夷之辯’中是非不分,在下與好友十數人慾湊辦一個書社,但房屋場地、印刷紙磨等需耗不小,吾等無力承擔,欲請王爺扶持一二,實乃澄清黑白的義舉。”
薛崇訓“哦”了一聲,心下道:原來是文人找人出錢來的,想來自己也不缺錢,給錢買個名聲也不錯,著書立說者得了你的好處自然會幫襯著說幾句好話,就當花錢買名聲唄;且上回在程千里府上斷斷續續地聽了一些這個李毖的言辭,是支援血統論的立場,這種立場或許以後在大事上用得著,雖然是太遠的可能,但凡事先鋪個路子總沒有壞處。
不過他又有另一層考慮,自己要是出錢支援他們開什麼書社,官場文人屆會不會認為我是站在血統論一方的?
薛崇訓可是明白一些道理,在權力場,能不表態就別表態,免得擔責任;如果非到站位時候,就要看清形勢明確站位,免得兩頭不討好大夥認為你這人的政治立場不夠成熟穩定,靠不住。
好壞參半,他便試探地說道:“你們文人引經據典的東西,我既不想搞清楚誰對誰錯,為何要摻和?”
李毖怔了怔,隨即便勸道:“在下希望王爺資助,是因耳聞您在隴右的赫赫功績。置吐谷渾為羈州,既省事省力,又符合朝廷在邊關的一向國策;但王爺為何拋卻此種,捨近求遠,而在吐谷渾王城伏俟城駐漢軍?在下斗膽,在華夷之辯上,王爺和在下等應是同一見識罷?您扶持‘夏社’有益無害也。”
薛崇訓呵呵一笑,心道這年輕人倒是有點意思,想作為找的契機也很巧妙,他不靠李鬼手的關係去找貶官的姚崇等人,獨獨抓住“華夷之辯”的契機入手。不論得失如何,這份自力更生的勇氣也是值得肯定的,辯才也是不錯,正好抓住了薛崇訓的心理。
這是薛崇訓對李毖已經有點興趣了,不過他當然不會因此就把自己給兜進去,“治理邊關地方,哪像你說得如此簡單,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