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崇訓道:“大相是否傷著?讓你受驚了。”
那胖子的聲音傳到慕容嫣的耳朵裡變得熟悉而陌生:“幸虧衛國公武藝了得,轉眼工夫就除掉了屋頂上下來的半數刺客,否則侍衛恐怕抵擋不住。”
一個年輕郎君的聲音道:“能夠調動如此多刺客孤注一擲,絕非普通人所為,最大的嫌疑應是吐蕃人。恐怕議和條款中讓吐谷渾人打石堡城的訊息洩露,被邏些城知道了;大相如果在鄯州身故,獲利最大的自然是吐蕃人。”
薛崇訓道:“少伯所言即是,不過真相尚需宇文公查實才能斷定。”他頓了頓又說,“這處行館在州衙外面,防禦不甚穩靠。出了事兒也怪我大意,如果大相住在州衙內,衙門防備森嚴,除非用軍隊強攻,刺客很難進去你們拾掇一下換了衣服,今晚就搬到州衙去住。”
伏呂道:“刺客死傷殆盡,現在倒不會再有事。”
“咱們可不能栽在同一個地方,留心一點總歸不是壞事。”
伏呂道:“如此也好。”
屏風外頭的人們說了一陣話便走了,然後傳來了“沙沙”拉動屍體的聲音。不一會伏呂也走進暖閣來,看了一眼慕容嫣道:“別怕,沒事兒啦,你換身衣服,咱們今晚要挪地兒。”
慕容嫣呆呆地看著擱在旁邊的那個紙表的燈籠,上面還寫著兩個漢字“鄯州”,是剛才薛崇訓的一個部將提進來的,現在燈籠還在它彷彿在這裡放了很久一樣,人總是有錯覺。
伏呂見狀有些尷尬地說道:“起先實在出人意料,那些刺客是衝我來的,和公主沒什麼關係”
藉口、解釋,如此蒼白。
伏呂摸了摸腦袋上的小辮子,又說:“這會兒我也有些後悔,刀箭無眼,要是誤傷了公主,我回去還不好向王上交代,早知道不帶你來唐境了。”
慕容嫣漸漸緩過神來,露出一個笑容道:“沒關係,現在不是沒事嗎?我是慕容氏的人,自然應該為慕容氏的子民盡一份力。那衛國公上次在吐谷渾時我幫過他,我參與議和是有好處的。再說去年咱們大軍徵發,我不是也和王弟一塊兒來了?我沒那麼嬌|氣呢。”
“這樣就好,正事辦完了咱們趕緊回去。”伏呂見慕容嫣仍然緊緊抱著一件大衣,又說道,“還抱著那東西作甚?”
慕容嫣心道:要是被他看見我一胸的血跡,會不會被猜出和薛崇訓擁抱過?暖閣裡並未進來刺客,血除了在薛崇訓身上染上,還能是怎麼回事?
吐谷渾汗國大權旁落,盡數落入大相伏呂之手,因為大部分部落的貴族都支援伏呂;說起來根源是慕容氏曾經喪失過汗權,完全是依靠伏呂氏的實力才恢復王室。
慕容嫣嫁給伏呂完全是政治|交易,她希望懂事的年輕弟弟能好好地坐在王的位置上。她也曾幻想過藉助唐朝的力量恢復慕容氏的實權,但現在時機未到:唐朝需要實權派伏呂家族維護地區穩定;而慕容氏如果失去伏呂,又不能有效控制其他貴族,照樣不能真正掌握王權。
想到這裡,慕容嫣的眼睛露出一絲疲憊和憂傷,強迫自己撒嬌道:“大相先回避一下,我換衣服。”
伏呂笑道:“老夫老妻了,還回避什麼?”
兩人都是用鮮卑語說話,因為這裡沒有外人。慕容嫣紅著臉作尷尬狀:“方才受了驚嚇,不願讓大相看到我不好的地方你就出去一下嘛。”
伏呂一尋思,嘎嘎笑道:“膽子也太小,公主不會尿|都被嚇出來把褲子|溼|了吧?”
慕容嫣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掛著微笑輕輕推著伏呂:“你就先出去一下嘛。”
“好、好!”伏呂笑了一聲,總算轉身向外頭走。
慕容嫣急忙一拉簾子,放下懷裡的大衣,把身上沾了許多血跡的絲綢解了下來,直接丟進一旁的火盆。
然後她又找了一身乾淨的抹胸、絲衣,解開了身上的白綾胸|衣,也丟進火裡。旁邊的梳妝檯上有副銅鏡,她看到了鏡中自己美好的線條,圓|潤飽滿的胸,酥|胸|下邊線條驟然細|軟,平滑的腹部猶如蛇身一般緊緻柔|媚。
她的手指不由得輕輕撫過那線條,緩緩嘆了一口氣。她聞到了血|衣燒燼的味道,蠶絲、血燒糊之後,濃烈味道,讓人覺得好像有一把燒紅的刑具烙在了嬌|嫩的肌膚上,她的身子輕輕一陣顫|抖,一滴眼淚悄然從臉頰滑落。
當天晚上,慕容嫣就和伏呂一起搬進了州衙內的公房裡安頓,雖然沒有行館這麼舒適,但更安全。州衙建築群是一個半堡壘式的防禦工事,不僅作為地方長官的辦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