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詩“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從劍南快馬送荔枝到長安,就算路上有驛站換馬,也累死了好多戰馬。何況現在大家沒法換馬,馬兒背上負重一百多斤,連奔一晚上,不累死才怪。
或許是天兒越來越冷了,坐在後面的金城抱得逾緊。雖然薛崇訓穿著盔甲,但顛簸之間,他仍舊能感覺到後面的溫柔。
他的盔甲裡塞著金城的內衣,或許是她穿過的,還帶著體香呢。
穿越到唐朝來,他一直有種遊戲人生的感覺,因為很多時候他覺得很虛幻,於是這些唐朝土著在他看來就彷彿NPC,從來沒把他們當人,薛崇訓幹起各種壞事來心裡壓力不大,一個比較真實的遊戲而已。
但是,這次他卻有種很強烈的願望,希望身後這個女子能活得好。
這回他的擔憂和壓力卻不是主要源自生存,最掛念的竟然是別人,自己的安危反倒不怎麼掛念。他想著要是被吐蕃兵追上,金城該有怎麼樣的遭遇?
薛崇訓一面趕路一面尋思對策,這時他招呼宰相張說和眾將過來,對張說說道:“咱們不能繼續這麼跑了,馬匹受不了。”
張說“哼”了一聲道:“你現在才明白?”
薛崇訓沒和他爭執,繼續道:“我有個想法,石堡城就在前面不遠,如果我們現在突襲城池,拿下這個要塞,再距險而守,等待援軍,倒是個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張說愕然:“攻石城堡?河東王,你知不知道石堡城的六次爭奪,哪次不是付出萬計的代價?咱們這點人拿石堡城,恐怕只有你想得出來我這麼給你說,話有點重,不論資排輩,就說咱們男人,得為自己做的事負責!你三番五次這樣冒險,把所有人的性命當兒戲,豈不可笑?”
不料薛崇訓沒有惱羞成怒,反而冷靜地說道:“所以要用一部分人去冒險,保護重要的人安全。讓四團南衙兵攻擊石堡城,正好騰出馬匹;兩百飛虎團將士得到八九百匹戰馬便能順利護送金城殿下回京。”
這時金城聽罷忙道:“薛郎,你不能為了我一個人用上千兒郎去冒險。”
薛崇訓冷冷道:“不這樣做所有人都得死!你是公主,我們是什麼?是衛隊,我們此行的任務便是保衛你的安全,職責所在!”
張說略一尋思,冷笑道:“我明白了,你是想護短,不把咱們南衙兵的人命當回事,讓咱們去送死,你們好拍馬走人?”
薛崇訓道:“無論是南衙兵還是飛虎團,都是唐軍,我不是護短,讓飛虎團送殿下回京的原因有二:飛虎團人少,得到馬匹之後便足夠趕路;我更信任飛虎團,相信他們能極盡全力送完成任務!”
“這樣做太不公平,南衙將士可能會譁變!”張說道。
薛崇訓冷哼了一聲:“我率南衙兵取石堡城,你帶飛虎團回京!”
張說吃了一驚,看了一眼薛崇訓身後的金城,怔怔地重複道:“你帶人去?”
薛崇訓淡淡說道:“我說過了,不這樣做,大家都得死,與其相互扯皮坐以待斃,何不各自搏一把?我去!你現在不用懷疑我自私自利讓南衙兵送死了吧?”
“薛郎”金城身上微微有些顫|抖,“我和你在一起,你活我便活,你死我和你一起死,否則我這輩子都不會安心!”
薛崇訓跳下馬來,把韁繩交給張五郎,回頭對金城笑道:“你和我在一起,那咱們做的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你聽我說,吐蕃大將郎氏是我殺的,我就得最後脫困。我既從軍做禁衛將帥,總有拼命的時候。無論能不能逃生,你都好好地活著,明白嗎?”
金城忙拼命搖頭,髮鬢都搖得有些凌亂了。
“殿下!”薛崇訓低喝了一聲,盯著她的眼睛道,“去打石堡城,你跟著就是個拖累!我得分兵護衛,更加危險,所以你先走,就這樣決定了!”
“讓我在你身邊吧,我能自己照顧自己”金城的眼睛裡閃出了晶瑩的淚光。
薛崇訓抓住她的手,輕輕拍了拍,故作輕鬆地說道:“好好活著。”說罷轉身上了另一匹戰馬。
“薛郎”金城已淚流滿面,急忙想喊住他。
薛崇訓沒管她,對張說道:“張相公是兵部尚書,回國之後集結隴右兵來救我們。這事兒交給你了。”
張說有些過意不去,怔怔道:“薛郎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向太平殿下交代唉,還是我去打石堡城,你回去吧。”
“我自己跑了,南衙兵情願去啃石頭?別婆婆媽媽了,就這麼說定。”薛崇訓說罷策馬來到南衙兵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