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回神時,正見她和那頂朱漆柳木牡丹花造型的豪棺較力,“你”
她睬我一眼,“幫我看姐姐。”
我上前,將棺蓋平移出一尺若許。
棺內長眠的麗人容顏宛生。
“姐姐”她淚兒撲簌簌跑出,由來頑劣的眉眼教切實的悲傷擠滿,“姐姐,姐姐姐姐”
“你”我待要找兩句勸慰,卻發現一切言辭不過徒費唇舌,就如前來弔唁的眾賓對我說過的,唯有蒼白虛弱。
天人永隔,陰陽相別,無論你怎麼呼喚,都無法喚回一抹笑靨,母妃去時,我已體這苦,此下,她必亦如此。
“姐姐的遺物在何處?”珠淚掛在雪腮之畔,她問。
我移開了目光,我多怕自己在亡妻面前,出手為人拭淚
“姐姐的遺物在何處?”她再問,眉目已有不耐。
這人兒,總是如此麼?悲傷也只能使她暫時安份。“大多都在那個盒子裡。”我指著諶茹遺身旁的金漆木筐道。
以皇族來說,孝親王妃的陪葬未免清寒,但是,以她生前的脾性,想必不會喜歡有太多身外的東西相隨。堆金砌銀,也只是汙辱了她而已。
她探出修長一臂,竟將那木筐抓了過來。
始料未及,她已得手,我皺眉:這人兒,當真為所欲為得慣了?
“姐姐的玉飾掛件呢?”她開啟木筐粗略覽過,問。
玉飾掛件?似乎,是有這樣的一件東西是在我與諶茹的洞房夜,恍惚見過?
我尚未答,已聽她道:“我真是糊塗了,那東西向來不離我們每人的身,自然是掛在姐姐的頸上了。”將木筐放回原處,她雙十合十,唸唸有詞,“姐姐,墨墨知道,你現在穿得美美的,我不該再如以前一般故意弄亂姐姐的衣裳。可是,墨墨是真的想留下姐姐的一樣東西,也把墨墨的留給姐姐,就像墨墨和姐姐從來沒有分離過,你向來疼我,該是能原諒的罷?”
“你——”我未及攔住,她的手已探向了諶茹的脖頸。
她“你未免太”放肆,我話未完,手裡已多了一個以紅繩相系、猶帶著溫度的掛飾。
“勞你把它掛到姐姐頸上,有它陪姐姐,就似本少爺護著,再冷再黑的地方,姐姐也不必怕呸呸呸,姐姐定然是天上的仙女下凡,自然是要回天上不管了,你把它掛給姐姐就是了,姐姐的,本少爺拿走了。”
這玉飾上的溫度,來自於她。直到那人兒已消失,我手裡擾攢著這玉飾,但是,我卻知我沒有權力留下。
我再將目先凝到棺內,宮廷裡祭妝師傅給了諶茹在這世上最後一個精美妝容。
哎~~~~
“茹兒,文婉大體素為皇室婦人表率的你,怎會有那樣一個頑劣‘兄弟’呢,你以前,可為此頭疼過?”掛件掛上她僵涼的頸,有這溫暖,她定可以一路好眠。
指下用力,棺蓋移回原位,亦將妻子的遺容永遠隔離天人永隔呢。
諶茹,來生,不要遇到我,找一個你真正良人,疼你一世。
別了。
諶茹的猝逝,使我知道,我有多忽略這個妻子。連一席安穩妥當都無法給予,如斯的我,不配再為人夫。
但多事的阿津,向母后提出以妹續姊,與諶府重結良緣。
父皇竟準了此議,下旨熱孝百日內完成大婚之儀。
於是,我決定,這個妻子,不能再做第二個諶茹。諶茹會生情於我,只因我是她第一個男人。那麼,新來的妻子,保她清白之軀,有一日她全身離去時,尚有重尋幸福之資。
我以為,這對我太容易。
碧月橙嬌媚,激不起我熱烈慾望,或可歸究我終是無法跨卻倫理。
而湛茹婉美,更是我合理的妻,但除卻洞房夜一次不得不行的溫存,我竟記不起,這幾年裡有過幾回枕蓆。
無關剋制,無關禁慾,而是,除了將母妃的仇人撕碎在眼前時,我的血很難再為他事、他人沸騰,我以為我一生僅能如此。
洞房之夜,喜服之人徑自飲茶,徑自發話:“各位王爺莫因小女子被擾了雅興,敬請繼續,我當笑話聽,聽得正高興呢。”
那個聲,使我有少時的怔仲。以為是姐妹間的音似,但我不知,掀起紅帕時,會遇見她的顏容。
就如玉庭湖上的驚鴻一瞥,她的雪顏“撞”來,使我胸既悶且痛。
“若一個男人想保護一個女人,怎樣也是護得住的,除非,不想護。”
這人兒的這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