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兵蜂擁上來,呼延赤金和楊延彬也無法全部攔住,身邊宋軍且戰且退,居然有數十遼軍躍過崖口撲了過來。
刀光一閃,卻是一名遼軍衝了過來,兜頭一刀朝謝慕華劈下,身旁一個宋兵見勢不妙,急忙伸出長矛架住。
謝慕華急忙扔下弓箭,那宋兵卻被遼軍一刀盪開。遼軍認得宋朝官員服飾,又見謝慕華的腰間掛著銀魚袋,認定了這是個高官,斬了謝慕華的首級勝過斬敵一百,那遼兵大喝一聲,揮刀又猛撲上來。
謝慕華雙手抱頭,就地一個懶驢打滾,堪堪逃過一劫。還沒坐起身來,眼前寒光閃爍,卻是那遼兵揮刀追殺過來。
我命休矣!
謝慕華雙眼一閉,心一橫,死吧!
良久,卻沒感覺到刀鋒臨身,睜眼一看,呼延赤金揮舞雙鞭,衝殺過來,一鞭將那遼兵打得腦漿迸裂而死,隨手一把拉起謝慕華,把他朝後邊一推,護在身後。
耶律斜軫這次下了血本,連日攻山,他手下皮室軍的損失也不小,但是這一次他志在必得,五百精銳當先開路,後續援軍絡繹不絕,猛撲山頭,這宋軍節節敗退,崖口處喊殺震天,耶律斜軫親自督戰,皮室軍奮不顧身,翻過崖口的已經不下六七百人。
楊延彬頭也不回,舞動花槍堵在崖口,只可惜“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只是說說而已,這一人一槍是無論如何不能封住得勝口的去路,十餘遼兵與楊延彬苦苦纏鬥,但是楊延彬身邊計程車卒卻是越來越少,那些堅持了幾天計程車兵再也抵擋不住,一個個血肉橫飛。
若是論起戰鬥力,這些精銳禁軍並不次於大遼軍隊,但是數月攻打北漢,無封無賞。緊緊休整了十三天就北上幽州,連番激戰,偷襲得勝口。這些士卒早已被透支到了極限,眼下他們只是一群困頓不堪,筋疲力盡的人,箭早已射完,武器早已殘缺。
在遼軍的鋼刀下,他們只能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抵擋,去戰鬥
謝慕華的心裡瘋狂的轉著一個念頭,這得勝口要丟了,真的要丟了那數百宋兵越戰越少,慘呼聲此起彼伏,一抹抹鮮血飛濺出來,迎著初生的太陽,燦爛的就像一朵朵紅豔豔的花,兵刃斷折的聲音,受傷呼痛的聲音,契丹人叱喝的聲音擋也擋不住的鑽進謝慕華的耳朵裡。
怎麼辦?投降?謝慕華的腦海裡猛然轉過這個念頭,昨夜他還只是隨口罵一罵而已,但是眼前血淋淋的事實讓他不得不如此去想,謝慕華也只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他對生命充滿了憧憬,對生活充滿了眷戀,他找不出一個要死在這裡的理由來!
為什麼去死?
是因為趙光義要殺趙德昭?自己就得心甘情願的做一個陪葬品?
謝慕華是來自一千年後的時代,這個宋朝,這個時空,沒有他的親人,沒有他的朋友,沒有他的事業,一個人怎麼能為了一個毫無歸屬感的時代去死?
遼軍步步緊逼,到處都是斷箭、殘肢、鮮血,那數百人的熱血幾乎匯流成溪,從謝慕華的腳邊流過。
來吧,再走近些,我就投降!
謝慕華默默的想著,他下意識的把緊握著佩劍的手鬆開,心裡甚至已經盤算好了臺詞
活下去,是謝慕華唯一的想法!
幾個遼兵高舉著長刀猛撲了過來,那閃爍的刀光反射著陽光刺得謝慕華幾乎睜不開眼睛。他們狂吼著衝了過來,身前的宋兵抵擋不住,被遼軍一刀砍翻,隨手把頭顱砍了下來,往腰間一別,有的人腰上甚至掛了好幾個血淋淋的頭顱。
“我”謝慕華脫口而出,卻忽然驚覺,這些皮室軍根本就聽不懂漢語。
一個面目猙獰的遼兵,大刀雪亮迎頭斬下,謝慕華連躲都躲不及
“大人!”
一個士卒一把抱住了謝慕華,那柄雪亮的大刀重重的砍在他的後背上,脆弱的薄甲根本抵抗不住那銳利的刀鋒,那士卒一口血噴在謝慕華的脖子上,卻咬緊了牙關,狠狠回手一刀劈在那遼兵的脖子上。
“你”謝慕華一把抱住那士卒已經癱軟的身體。
那只是個跟謝慕華差不多年紀的小夥子,他滿臉是血,聲音微弱,卻擠出一絲笑容:“大人咳援軍會來吧?”
“來,一定能來”謝慕華只覺得一股熱流在體內不聽使喚的亂走,鼻子發酸,眼前一片朦朧。
“大人,我家祖上就是幽州人咳咳”那士卒猛咳了兩聲,噴了口血出來,他伸手遙指著幽州的方向:“那是我們漢人的土地”
謝慕華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卻見那隻滿是血汙的手垂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