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抓著他的肩膀推到門外,把門拴上了。
她慢騰騰的把美麗的四肢細細瞧了一番,舒舒服服的欠伸了一陣,哼著一支感傷的
歌,看見克利斯朵夫在窗上彈指,就把水其他的臉,臨走又在花園裡摘了枝頭最後的一
朵玫瑰:他們倆終究上船了。霧還沒有散,可是陽光已經透出來了,兩人在乳白色的光
中蠕動。阿達和克利斯朵夫坐在船尾,依舊帶著睏倦與不樂意的模樣,咕嚕著說陽光射
著她的眼睛,一定要整天鬧頭痛了。克利斯朵夫並不把她的話怎麼當真,她便沉著臉不
出聲:眼睛半開半闔,那種儼然的神氣象個才睡醒的孩子。船到了第二個碼頭,有個漂
亮女人上來,坐在靠近他們的地方:阿達就馬上提起精神,和克利斯朵夫說了好些多情
而風雅的話,又用品客套的〃您〃字來了。
克利斯朵夫一心想著她該用什麼理由向女店主解釋她的遲到。她可是完全不放在心
上:
“嘔,這又不是第一次。”
“什麼第一次?”
“我的遲到囉,〃她對他的問話有點兒氣惱。
他不敢追問她遲到的原因。
“這一回你怎麼說呢?”
“說我母親病了,死了我哪知道等會兒怎麼說呢?”
這種輕薄的口迫使他聽了很不愉快。
“我不願意你扯謊。”
她可生了起:“告訴您罷,第一我從來不扯謊第二,我總不成對她說”
“為什麼不能?〃他半說笑半正經的問。
她聳了聳肩,笑了,說他粗野,下流,並且先請他別對她這麼〃你呀你呀〃的稱呼。
“難道我沒有權利嗎?”
“絕對沒有。”
“憑了咱們的關係還不成嗎?”
“咱們根本沒有什麼關係。”
她帶著挑戰的神氣,眼睛釘著他笑了;雖然她是說笑,但他覺得,要她一本正經的
這樣說,甚至真的這樣想,也不費她什麼事。接著大概想起了什麼好玩的事分了心,她
突然望著克利斯朵夫哈哈大笑,把他擁抱著親吻,一點也不顧忌旁邊的人,而他們也似
乎不以為奇。
如今,他每次散步都得跟那些女店員和銀行職員作伴,他們的俗迫使他很厭惡,時
常想在路上和他們走散;但阿達老喜歡跟人彆扭,豈不願意再在林中迷路了。逢到下雨
或是因為別的理由而不出城,克利斯朵夫就帶阿達上戲院,逛美術館,逛公園;因為她
非要和他一同露面不可,甚至還要他陪著去望彌撒;但他真誠到近乎荒謬的性格,使他
自從失掉信心以後不肯再踏進教堂,連管風琴師的職位也早已藉端辭掉;而同時他的宗
教情緒又太重了(他自己可不知道),不能不認為阿達的提議是種褻瀆的行為。
晚上他到她家裡去。他老在那兒碰到住在一幢屋子裡的彌拉。彌拉對他並不記恨,
照舊伸出軟綿綿的,大有撫愛意味的手,談些不相干的或是輕薄的事,然後很識趣的溜
開了。照理兩個女人在那種情形之下不可能再親密,但她們倒反顯得交情更深,而且形
影不離。阿達什麼事都不瞞彌拉,彌拉把什麼都聽在肚裡;說的人和聽的人似乎都一樣
的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