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財富割開的人的等級有關,與她骨子裡湧動的對英雄的崇拜與渴望有關。在她的視窗裡,女人的婚姻就是一張網,幸運的女人可以透過這張網撈到命運。
最初,她對葛佔水的感覺是既畏葸不前,卻又覬覦不止——有錢的男人通常是這樣,既想偷魚吃,又擔心貼上魚腥味。雖然從財富和地位上看,他們之間隔著一道難以躐越的鴻溝,但因為有了年輕美貌以及大學教育的資質,便滋生填平鴻溝的自信。有段時間,她甚至認為他們之間是平等的,各有強勢,她這雙美麗的腳步,完全可以穿上他那雙昂貴的鞋。可是在一次次體面地拒絕後,尤其是在她明確表達自己的願望仍然被迴避後,她終於明白了,自己這張網太小,根本捕獲不到如此大的魚。
不知不覺中,褚麗華來到立交橋上。橋下一陣喧囂,許多路人跑到護欄邊,朝橋下看。她也擠了過去。
公路上,一群拖著木棍的人正追趕著一個瘦弱青年。他們的喊殺聲令人不寒而慄。青年人的一隻鞋不知什麼時候跑掉了,在青灰色的路面上裸露出慘白的肢趾。褚麗華心中暗暗替他使勁,因為不敢想像落入這群瘋子般的人群手中,將會遭遇怎樣的命運。青年人終於翻過了圍欄,可又蜇回身來,好象是什麼東西掉落了。褚麗華大聲喝起來:“別要了,保命要緊,快跑。”
可他毫不猶豫地返回來,撿起一個布包,再次翻越圍欄的時候,被拽住了褲褪他掙扎幾下,重重摔倒在地,後面的人呼啦圍了上去,那情景,就像野狼圍獵時終於撲倒一隻獵物。她急得罵起來:“要錢不要命的東西!”
橋上的風順著耳輪呼嘯而過,使她聽不清那個青年人的嚎叫,但他一定很痛。他的身體像牆角的落葉一樣蜷縮著、戰慄著,不由自主的攣痙。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並沒有像正常人受到圍打時那樣,本能地護住頭,而是將剛才拾回來的那隻布包死死摟在懷裡。那一定是很貴重的東西,值得他拿性命保護。褚麗華心裡叨咕著。
不大一會,人群作鳥獸散。可能是警察來了。她想著朝橋下跑去。擠開看熱鬧人牆後,她鼓起了眼睛:
“天吶,是李萬昌!”
她的呼救和央求終於感動幾個小夥子,他們把他抬起來,站在路中央攔車。可是司機看到這個渾身是血的人,不是繞道,就是退車,死活不肯拉。直到一輛警車開過來。
呂穎揹著包裹站到那座熟悉的庭園前。
她敲了好久的門,終於有了動靜,門隙開了縫,小杜露出半邊臉,他散著發,顯得委靡和疲憊。看見呂穎,他驚訝道:“是你啊,這一陣子跑那去了,讓我這番好找。”
呂穎推開他,竟直進了屋子裡,床上床下一通翻騰。
“找什麼呢?”小杜問。
“奇怪,怎麼沒有——說,你把她藏到哪裡去 啦?”
“什麼人?就我一個人在屋裡睡覺,如果不是走了眼,就是見鬼了。”
“那怎麼才開門,我敲了很久。”
“噢,我才聽見,昨天睡晚了”小杜回答。
“為什麼那麼晚才睡,又接客了是吧?”
“接你個大頭鬼,”小杜敲了敲快餐筒上的錫紙,“接客了我能吃這個——哎,你還沒回答我呢?這段時間貓那裡去了 ,是不是跟老頭遊樂去啦?”
小杜的話像把勺子,把呂穎眼裡的淚水舀了出來。
小杜慌了手腳:“又怎麼啦,我不過是問問,關心你也有錯啊?你這眼淚怎麼像水閥,說來就來啊?”
呂穎說:“我沒怪你,我的眼淚也不是被你勾出來的,我蹩了很久,就想到你這來流。我還想告訴你,我跟老東西分手啦,以後,我就住你這裡啦。”
小杜問:“分手?為什麼分手?是不是與我有關?”
呂穎說:“當然啦,不然我怎麼不找別人。我把東西都拿來啦,這就是我全部家當,今後我要跟你在一起過日子,這裡就是我倆的家,難道你不高興嗎?你不願意跟我一起過嗎?如果你不願意,我也得明天走,不然,我今晚連睡覺的地方都沒有。”
小杜說:“願意,我當然願意了,可就怕委屈了你,你畢竟是茴香閣出來的,眼窩子高,身子骨嫩,怕是住兩天就該發牢騷了。”
呂穎說:“現在還發什麼牢騷啊,人就是水做的,放在杯子裡,他就是杯子的形狀;放在尿桶裡,他就是尿桶的形狀。我瞧這房子挺好的,又安靜又古雅,尤其這院子,夏天時咱們種點花草,搖著扇子乘涼,愜意得很。”
小杜說:“你要是這樣想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