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做母親的看得心尖子一哆嗦,趕緊說:“別拿鞋擦,看你,進家門鞋都不換,我去拿拖把。”
賀仲平恨恨道:“先別管這些了。”正說著,門鈴響了,丁桂芳被突如其來的門鈴嚇了一跳,賀仲平說:“應該是小飛,去開門,我喊他來幫忙的。待會喊上小飛和吳非,看準了那個殺人犯躲的地兒,就馬上聯絡警察。”
賀小飛跟著丁桂芳走進書房,雖然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一看到賀仲平頹然坐在椅子裡的模樣,臉上的笑立即湮滅,小心翼翼地問:“叔,出啥事了?”
賀仲平擺了擺手,示意他在對面的一張藤編方椅上坐下,賀小飛坐了,身體卻還傾著,幾乎探到賀仲平跟前:“叔,到底出啥事了嘛。有事你給我趕緊撂句話。”
丁桂芳吞吐著說出一句:“小英他”便捂上臉,又哭出聲來。
賀仲平惡聲喝住老婆:“哭,你就知道哭!”朝洗手間揚了揚下巴:“現在哭有什麼用,把那畜生喊出來!我不打他了,一家人坐下來好好談談怎麼解決問題!”
丁桂芳住了抽泣,抹了把眼淚,走出去敲了敲衛生間的門:“小英,出來,爸爸說一家人好好談談,這都是為你好,惹下這麼大一個禍事,現在趕緊商議商議怎麼替你挽回說話呀,你難不成真想當包庇犯去坐牢啊?嗯?開門。躲是躲不過去的”
賀仲平忽然想起來什麼,站起身,快步衝了過去,賀小飛不明所以,趕緊站起來也跟了過去,賀仲平用力拍了拍衛生間的門:“快開門!”
門反鎖上了。
耳朵貼在門上聽,只聽到流水嘩啦啦的,沒其他聲音了。
賀仲平抬起腳來又要踹門,被賀小飛一把抱住,丁桂芳趕緊道:“不急,我去拿鑰匙開門。”匆匆忙忙地碎著步子跑去找鑰匙了,一轉眼,拿來了鑰匙,門開啟了,不過,賀小英不在廁所裡。廁所的氣窗開著。他從氣窗裡爬到了外面的陽臺上,又沿著陽臺外的下水管從三樓爬到了一樓,賀小飛探出頭一看,樓下一個人影也沒有。
丁桂芳扶著門把手,呆呆地看著大開著的氣窗,囈語似地說:“這孩子這孩子”
賀仲平氣急,一拳砸在洗手檯上,衝妻子吼道:“你怎麼養出這麼個小畜生來?”
丁桂芳本已經急得走投無路,被丈夫一吼,倒鎮靜下來:“我想起來了!”
“那個趙根林似乎是躲在哪個洞裡!他說手機訊號不好!”
賀仲平氣吼吼道:“你這根本就是廢話,你知道他躲在哪個螞蟻洞裡?”
賀小飛終於從他們的對話裡把事情猜了個七七八八,見叔嬸倆氣得眼對眼的發呆,他心裡倒靈光一現:“咳,咱們白綿還能有啥洞,跑不出綿湖那一塊唄。咱們綿湖中學後山上有好些個防空洞,難不成是躲在那裡?這小英,心地太好了,為了朋友也這麼個講義氣法啊”
賀仲平愣了愣神,嘴唇抿成了一條縫,冷冷道:“啥為朋友?你去和吳非說,現在立即去找人,你們分成兩路,沿著路,把綿湖一帶都找一遍,哪怕大街上遇到了,立即就給拖回來,不肯回的話打暈了拖回來也行。一看到他就立即給我打電話!快去!”
賀小飛猶豫著還想說什麼,賀仲平跺腳罵道:“還等什麼?”
賀小飛趕緊掉轉身跑了出去,丁桂芳抹了把淚,走出衛生間,賀仲平聽著她在門廳裡換鞋,便問:“你幹啥去?”
丁桂芳哽著嗓子道:“我也得找找去,要讓我坐在家裡,我能把心臟病急出來。”
賀仲平咬了咬牙,沒再阻攔,聽著妻子開門,才補了一句:“記著,萬一要是人來調查,就說是兒子回來主動和我們商議如何舉報的。”
屋子裡一下子冷落下來,就算想發怒,也沒有咆哮的物件了。賀仲平忽然覺得身體的每一根骨頭都像被沸油炸過,變得又酥又軟,他疲憊地走到客廳裡,在自己最喜歡的沙發上坐來,下坐的時候,雙腿和腰簡直都撐不住重量了,跌倒似地陷進了沙發。
怎麼辦?
他注視著沙發對面的電視螢幕,電視沒開,螢幕黑的,他痴痴地凝視著它,反覆問自己:怎麼辦?從政二十年,第一次碰上一個根本無法下決斷的難題。仕途上的選擇,無非是個立場問題,以他賀仲平過人的精明,從來沒在任何一次立場判斷上出過紕漏,任何時候,他都能準確地選擇利益最大化的那一方,私下裡,賀仲平對自己這份過人的判斷力十分自豪,一個男人,一個既無背景也無學歷的泥腿子,摸爬滾打,最後能在這個城的上層建築裡穩穩佔據一席之地,靠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