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部分(2 / 4)

外的世界有自己的認識。我也不把這種認識稱為信仰。

咪咪方:你自己創造自己,自己毀滅自己,自己主宰自己,自己當自己的上帝——答對。

老王:自己創造自己——我哪有那麼多事。自己毀滅自己——也是多此一舉。自己主宰自己——無非關在家裡不出來。自己當自己的上帝——演給誰看?我覺得你不應該糊塗呀,我們擁有自己的世界觀,也無非是解決兩個問題,從哪裡來。到哪裡去。不是要在這個世界上解決實際問題。這個世界的問題只能在這個世界解決,當場解決不了,就讓自然規律解決,到最後一日,都不成其為問題。就不要再出來一個包打天下的了。就不要再出來一個最後解決方案了。問題留給每個人比集中起來解決簡單得多。痛苦真的那麼可怕麼?也不要你承擔天下人的痛苦,只承擔你自己的痛苦。我可以坦白地對你說,人可以——有能力獨自承擔自己的痛苦。這差不多應該說是人生而具有無可讓渡的權利。崩潰了可以再收拾起來,收拾不起來就攤在地上。告訴你一個秘密,上帝不插手人間的事。

咪咪方:想沒想過這個問題,要是你對不起的人,那個因為你一生遭到扭曲沒過好的人,原諒你了呢?大家都一筆勾銷,像第一次見面,那麼坦然,誰也不欠誰的——呢?

老王:真誠的?從心裡?我不知道,我沒碰上過這樣的事。原諒?這個詞燙著我了。

咪咪方:想象一下。

老王:想象不出來,我是個經驗主義者,只知道發生過的事還會怎麼發生,沒發生過的事無從想象。

咪咪方:我替你設想一下。第一,你會感到輕鬆,如蒙大赦,多年的鬱悶冰消雪解陽光終於照到你頭上來了。第二,竊喜。又利用了一次別人的善良。

老王:這個肯定不會,這我成什麼人了?

咪咪方:第三,更沉重了。人家太大度,自己更猥祟了。投之以匕首報之以刀鞘,這樣下去怎一個慚愧了得?只怕一輩子都要在這個人面前彎著腰。

老王:這個極有可能。方言就說過,我不怕人對我不好,你對我不好我能對你更不好,我就怕人對我好,我對你不好你再對我好,我就成你奴隸了。他說這是他的死穴,叫我千萬別告女的。

咪咪方:再有,無地自容。本來好好扛著自己的罪惡,拿痛苦當頭巾遮掩著自己,我很醜但是我知醜——你們中哪一個敢站出來說自己是清白的?現在不許你痛苦了,把你的頭巾摘了,你很醜但是我們允許你醜。

老王:把我暴露在光天化日之後呢?

咪咪方:那就看你了,羞憤自盡是一條路。撲落撲落臉上掉下來的粉,整理整理碎了一地的面子,找個人少的地方重新培養自尊心。再不裝牛逼,也是一條路。

老王:我選白盡吧。被人原諒了,痛沒得痛了,苦也沒得苦了,只剩害臊了。

咪咪方:你就是為痛苦而痛苦對吧?

老王:我不知道,我就是這樣你也管不著——被你說得好像怎麼著都挺寒磣的。

咪咪方:這還沒人原諒你呢,光討論一下可能性你就亂了陣腳。

老王:高興也不代表什麼,痛苦也是為痛苦而痛苦,活著是典見著臉活著,自盡也是讓人羞死的。在你那裡怎麼才對呢?

咪咪方:不知道,我就是來請教你的,怎麼才能從痛苦中走出來。我一點沒輕薄您的意思,我也正在痛苦中,一個接一個無邊的痛苦,但是我就是沒法說服自己同意人生的真相就是痛苦。

老王:我知道,我很做作。我是跟人不熟還好,跟人漸熟漸入做作,做作數十年渾然已忘何謂做作。對你好的人,除了非得對你好的,我指家人朋友愛人和準備同你進行利益交換的,你們就是互相要好才搞到一起去的,一個不想好,這個關係也不成立。不相干的人,當你有了難處,毫不猶豫伸手幫你的,我這七十多年也沒碰上幾個。一個是上世紀1979年廣州火車站候車室的服務員,我去汕頭倒賣錄音機回北京,錢都拿了貨和吃光喝光了,去火車站時只上衣兜裝一張臥鋪票,結果在公共汽車上被人偷了,要上火車了,發覺沒票了,也沒錢,一起去一幫當兵的湊不出三十八塊錢,只有五塊多。這個女服務員借了我三十塊錢,另外三塊錢怎麼找的我也忘了。我一直記著這個人,名字忘了,長相也模糊了,只記得一大概齊的姑娘樣兒。一個畫面忘不了裡面有她的一句臺詞,我們一幫人正在著急她過來詢問都對她很不禮貌:她特別同情地望著我說,別急呀你,大家再湊湊看夠不夠。

再一個,我就要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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