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貴。”於觀也對旁邊的人群說:“好一點的花布四塊錢還扯不了一米呢。”
“就是。”兩個中年男人說,“我們飯量也不是很大,一人來八兩餃子加點冷盤啤酒就行了。”又對馬青嚷,“我們就自願結合了,五個人一組五個人一組。”
圍站在馬青旁邊的男女閒人都掏出作協會員證自動按所屬分會的不同排成一隊隊的,安詳耐心地站著。
馬青撒腿就跑。
於觀在一條僻靜的衚衕找到躲躲藏藏心有餘悸的馬青埋怨道:
“你倒跑得快,我衣裳也撕了,臉也撓破了,差點就沒命了。幸虧派出所民警來的及時,把我搶了出來。”
“出師不利出師不利。”馬青探頭探腦往前後衚衕口張望,見確實沒有作家追殺而來,這才放下心,對於觀說,“誰想到今兒作家全出街了。”
於觀摸著自己臉蛋上的血道子,滋滋地吸著涼氣,看著手上的血珠兒說:
“國亂思良將呵,要是楊重在,我哪至於遭這份荼毒。”
“要是楊重在,我也不至於這麼孤掌難鳴黔驢技窮。”馬青也嘆,“他小子到哪兒去了?到處找不著杳如黃鶴無影蹤。”
“沒準也正在哪兒想著咱們呢。”於觀說,“怎麼著?咱是就此罷休還是再生一計?”
“再生一計吧。”馬青說,“這次失敗是咱這地兒沒選好,撞作家窩裡了。咱們去西單吧。我還是這麼叫賣,你扮工商的取締我,就地賤賣,咱把價兒喊到四十。”
“你除了這些損招兒就沒別的什麼光明正大的麼?”
“乾的就是騙吃騙喝的事勞動光明正大你就不怕遭報應?”
“有作家畫家記者導演我買——”隨著一聲悠長地吆喝,一個呆頭呆腦肩上掛著褡褳的老帽兒敲著梆子挨家挨院地叫著問著走過來。
“這都是作家,特有名的作家。”馬青把我們一一引見給那個老帽兒,同時小聲地對我們說,“實在對不起哥兒幾個,中飯正餐確實來不及了辦了,哥幾個對付著吃點夜宵,打明兒起,明兒咱一天三頓。”
“告訴我們可是等了你一天,抗了一天。”我對馬青說:“不求雞鴨魚肉吧,這夜宵總得讓我們吃飽了。”
“沒問題,一人一斤炒疙瘩夠不夠?”
“讓廚子多擱點鹽差不多。”
“一人一斤炒疙瘩多擱點鹽!”馬青衝伙房裡嚷,伸手從髒得看不清眉眼的女招待手裡接過同樣髒得都能站起來的抹布大刀闊斧地掃除著桌上的山山水水,“你們談你們談,有什麼心裡話都掏出來。”
“幾位是幹什麼的來著?”老帽兒猶猶豫豫地試探。
“作家。”我說。
“噢。”老帽兒傻張著嘴,“作家,這得記住了,要不一轉眼又把你們當成劫道的了。”
“我們都特清高。”我對老帽兒說,“一般我們從不跟人吃飯。今兒能來,還一齊來了,真是給你臉了。”
“那是那是,我懂這道理,原來你們都是自個吃自個的,幾位平時忙吧?”
“忙!”我說,“天天都是後半夜才睡,創作麼。”
“幾位都寫過什麼呀?”
“說了你也不知道。”我眼睛盯著伙房出口,肚裡敲著鼓,手指打著點兒,“不能讓你看見,我們都是寫給圈裡人看的。”
“讓你看見就壞了,讓你看見的全是通俗。”其他人也都跟我一個架勢,心不在焉怒氣衝衝就丁小魯還內在點。
“你是幹什麼的?”吳胖子“啪啪”摔著筷子問老帽兒,“問我們半天了我們還沒問你呢。”
“我麼,什麼都幹,今賣‘減肥靈’明兒賣‘肥得快’有時還同時賣兩樣兒。”
“有上當的嗎?”
“多,數都數不過來。”
“趕明兒我們給你宣傳宣傳,上當和就更多了。”
“對對,我今兒請大家吃飯就為這個,你們都是專家。我這點手藝跟你們比起來那真是小巫見大巫。早聽說沒見過這回見了算真服了。”
“我們也不容易。”吳胖子斜著眼兒說,“你以為編瞎話是個人就能幹?就能那麼爐火純青一點馬腳不露。”
“是是,我曉得,這也得練,也得一點點培養。學好容易學壞難光臉厚心不黑也不行百年樹木十年樹人麼。”
“象你們這賣假藥的是不是也挺不容易?”劉會元問。
“不容易。”老帽兒深為感慨地說,“要說起來比你們難。你們嚷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