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過幾次,她一直坐在那裡,整天就那麼幾個動作。她的動作特別準確到位,我沒有看到過要重來一次的。有個老太太是長期病號,血管脆了,打針免不了要重來,但董柳接手以後就從來沒重來過。老太太管她叫〃董一針〃,這個稱呼在醫院傳開了,可別的護士還是叫她〃董柳〃,倒是不少醫生叫她〃董一針〃。我問她整天那麼重複煩不煩,她說:〃不煩。〃我說:〃毛主席一天到晚批檔案,你一天到晚打針,兩個人都是一天到晚做一件事。〃跟董柳在一起吧,她從來不去想那些抽象的問題,這使我有點遺憾,沒讀過大學,畢竟還是不一樣。我關注意義甚於關注生活,她關注生活甚於關注意義,不一樣。有幾次我對她說人應該追求意義的道理,她反問我:〃追求意義又有什麼意義?〃她把我給問住了。我說:〃對於這個問題,人們只能沉默。〃她說:〃人何必跟自己過不去?〃我說:〃只有跟自己過不去的人才時真正的人。〃有一次她們醫院組織到大葉山去玩,我作為家屬也去了。晚上住在山上,春天裡山風很大,我和她坐在大樹下,她說冷,我摟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