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官黑鬍子兩個聯手向周邊綠林好漢們發了一份通告,凡是今年從口裡來月牙湖附近販貨的商隊,各家綠林同道誰也不準過分為難。否則,就是跟晉綏軍和八路軍兩家對著幹,紅鬍子和黑鬍子即便拼了性命不要,也會找上門去替商販們討還公道。
拜黑石寨前任鬼子顧問藤田純二所賜,周圍方圓五百里內那些頗成氣候的馬賊土匪們,去年大多數都被葬送在喇嘛溝了。剩下的一些歪瓜裂棗,即便想發一票絕戶財,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發了財之後到底有沒有命去花。所以察哈爾北部地區的大小商道,今年居然出格地安全了起來。再加上紅鬍子和黑鬍子透過各自的耳目,輾轉向商販們許下了只收一成半交易稅的承諾,這月牙湖“榷場”成立的雖然倉促了些,買賣卻著實興隆得很。
與月牙湖畔新“榷場”的熱鬧相比起來,黑石寨內的市井,就愈發地冷清了。敢前往草原上做交易的商販,膽子通常都不會太小。在他們眼裡,安全的商路和相對合理的稅收,比什麼蒙疆聯合政府的法律重要了至少二十倍。況且這察哈爾北部一帶,眼下也沒被德王的那個所謂的蒙疆聯合政府完全控制,大夥去月牙湖畔的新“榷場”去做生意,無論如何都不能算做通敵。即便是通了,那個所謂的蒙疆聯合政府又能怎樣?難道還能在大夥回中原的必經之路張家口那再設個關卡,翻翻回程貨物中哪張羊皮來自烏旗葉特右旗,哪根牛角是八路軍的所贈不成?他們如果真的有那麼大的本事,也不至於被傅作義打得連城門都不敢出了(注2)
沒有商隊願意忍受被鬼子課以重稅和被偽軍敲詐勒索的雙重負擔到黑石寨城內做生意,但城中的一些富戶和周圍的蒙古貴族們,卻不能不採購生活必須物資。其中有些比較機靈的立刻就穿了便裝偷偷跑去了月牙湖畔,大過了一把逛市場的癮。其中有些頭腦相對魯鈍,或者膽子相對比較小的,則輾轉託人給黑石寨的代理縣長,烏旗葉特左旗的小王爺白音帶話,請他念在大夥一向恭順的份上,務必給大夥指一條明路出來!
“明路?!”接到城內富戶和蒙古貴族們名為懇求,實則為逼宮的口信兒,黑石寨代理縣長,烏旗葉特部小王爺白音氣得拍案而起,“咱們自己王府裡的磚茶,都得花高價到瀋陽去買了。我他媽的上哪給他們找明路去?!”
替大夥帶話的老管家莫日根不敢接茬兒,只是低著頭,抓著抹布不斷地抹桌子上從茶碗裡飛濺出來的茶水。看到他後腦勺上寥寥無幾的頭髮,小王爺白音心裡忍不住又開始發軟,“奶奶的,以為老子真的在乎這個狗屁代理縣長呢。逼急了老子就不幹了,再讓日本人從別的地方調個心黑手狠的過來!”
老管家莫日根還是沒有吭聲,低著頭,繼續朝已經不見任何水漬的桌子使勁兒。白音被老人的舉動弄得心煩,又想了想,無可奈何地說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什麼意思了。我親自跑一趟月牙湖還不行麼?!正好順便看看錶妹的王府被人糟蹋成了什麼模樣,能幫她收拾就幫她收拾一下。”
“這不太妥當吧!”聽了這話,白音的心腹梅林勃日貼赤那猶豫著表示反對,“城裡的小鬼子可一直在盯著您呢!生怕您也跟斯琴一樣,跟重慶方面有了聯絡。如果您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去了月牙湖,他們難免會多想!”
“想就想唄!我連他們的光屁股都看了,還怕他們腦袋裡頭瞎琢磨?!”小王爺白音撇了撇嘴,不屑地回應。
一提到上百號鬼子和偽軍們光著屁股在雪地上跑步取暖的模樣,老管家莫日根就忍不住啞然失笑。丟下抹布,大聲說道:“貼赤那你也太小心了,眼下是日本人有求於咱們,勝過咱們有求於他。只要咱們不明擺出要投靠重慶的姿態,他們就不敢拿小王爺怎麼樣!甚至發現苗頭不對,還會加大對咱們的拉攏籌碼。而不是像現在,施捨幾挺歪把子,還捨不得給配足了子彈!”
自打親眼目睹了日本鬼子的光屁股之後,勃日貼赤那心中對小鬼子的畏懼,也就沒剩下多少了。先前他對白音進行勸阻,只是習慣性的拾遺補漏。見小王爺白音和老管家莫日根兩個都沒太把日本人的態度當回事,便也改變了主意,點點頭,低聲說道:“那我去想個辦法,把咱們王府衛隊裡頭的日本教官支開。眼下局勢不太明朗,能不撕破了臉,還是先別急著撕破臉才好!”
“花錢去找幾個模樣好看一點兒的暗娼,讓她們陪著日本教官一道去踏青。對日本教官就說,她們都是貴族的私生女,只是因為母親不被家中的主婦所容,才流落到街頭上賣藝為生。”小王爺白音眼珠子一轉,便有了個好主意。笑了笑,撇著嘴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