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降職,到了草原上,依舊改不了喜歡找人閒聊的毛病。
“我們老家啊!”被問到的鬼子伍長荒木耕田抬起頭,眼睛裡湧起一股化不開的鄉愁,“很久沒回去了,我其實都忘了離開時是什麼樣子。草可能比這裡還要高一些吧,但是沒有這麼多花,五顏六色的,也不知道是什麼名字!要是能採一些種子寄回北海道就好了,到了夏天,就可以割下來運到城裡去換錢!”
“你可以找人問啊!這邊的中國人,很愛說話的。只要你先別嚇壞他們!”酒井一健裂開嘴巴,得意洋洋地賣弄。“我就問到了好多新鮮事情,他們還請我吃乳酪呢。酸酸的,味道古怪得很!”
“那破東西誰喜歡吃?!”荒木耕田嚥了口唾液,低聲回應,“在我們老家那邊,放牧時都帶著魚乾。”半閉著眼睛,他在心裡回憶魚乾的美味。有多久沒吃到了,三年,還是五年,自己被徵召服兵役時,上頭好像說過兩年就可以退伍回家。鎮上開花店的杞子當年十三歲,象草叢中的那種天藍色的花朵一樣俏麗,現在,恐怕已經是好幾個孩子的母親了吧!
荒木耕田將眼睛閉得更緊,不讓自己的淚水淌下來。同時在心中激勵自己,一切都是為了帝國的榮耀。。。。。。。,然而,還是有股熱呼呼的東西,在臉上肆意地流淌。他下意識地抬手抹了一把,卻感覺到那東西比淚水要黏上許多。想努力睜開眼睛,卻看到一片嫩綠嫩綠的原野,上面開滿了熟悉和陌生的鮮花,年幼的杞子敲著腳尖看著自己,雙目中湧滿了期盼。
“敵襲。”四下傳來的尖叫聲,將腦海裡的畫面攪了個粉碎。荒木耕田的屍體從戰馬上轟然墜落,嘴角邊還帶著幸福的微笑。
注1:此刻傅作義不再綏遠,而是在山西與八路軍合作抗戰。但張松齡資訊閉塞,所以還認為傅作義在綏遠一帶。
注2:鴿子花,生於內蒙草原上的一種野花,天藍色,成串開放。花朵象一隻展翅的格子。夏天和秋天均可以見到。
第四章 群英 (一 下)
“敵襲。”鬼子兵們尖叫著跳下戰馬,端起步槍四下亂打。為了早日完成征服中國的目標,小日本將軍中最精銳力量都投放到到了長江以南,只有一些二流乃至三流的部隊,才分散在已經被征服的地區駐守。而此番承擔長途押運酒井小分隊,又是三流中的三流,包括小分隊長酒井一健在內都沒什麼作戰經驗,突然遇到伏擊,立刻兩眼發黑。連對手藏在哪裡都搞不清楚,就“乒、乒、乒、乒”胡亂開槍。
反觀另外一支偽軍隊伍的表現,倒顯得更鎮定一些。小分隊長楊四兒聽到槍聲後,立刻舉起馬鞭,朝著隊伍最前方那輛大車的轅馬脊背上狠狠掄了一記,然後冒下腰,徑直向前衝去。
“駕!駕!駕。”其他偽軍緊隨其後,各自負責一輛大車,在車上的蒙古馭手配合下,奪路狂奔。附近的地形一側是土丘另外一側是小溪,非常適合馬賊打埋伏。而只要向前衝出兩三千米左右,就可以脫離的丘陵範圍,前路登時天寬地闊,無論潰圍而出,還是將車隊停下來背靠溪流固守待援,都可以從容選擇了。
然而潛伏在附近的那個“炮手”,卻根本不肯給他們改變局勢的機會。扣動扳機,衝著第一輛馬車連續開火,“乒、乒、乒、乒!”接連四槍,終於有兩顆子彈打進了大轅馬的肚子上。可憐的畜生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鼻口噴血,栽倒於地。身後的馬車失去平衡,吱吱嘎嘎狂叫著,左扭右扭,傾覆在地上摔了個四分五裂。(注1)
“繞路,繞路!別停下,繼續向前衝!”楊四兒拿出壯士斷腕的勇氣,撥馬繞開傾覆的大車和摔得頭破血流的馭手,繼續帶領車隊前衝。馬蹄剛剛踏上路邊的青草,忽然聽見“喀嚓!”一聲脆響。左側的馬腿陷進地面半尺多,整匹馬的身體卻根本來不及停下,藉助慣性繼續前衝。硬生生將陷進地面的馬腿擰成了二百七十度。然後慘嚎著,一頭摔出半丈多遠。
“喀嚓!”“喀嚓!”“喀嚓!”另外幾名脫離道路的偽軍,胯下坐騎也踩上了陷阱,大腿折斷,摔在地上悲鳴不止。整個車隊登時被堵在了丘陵腳下。偽軍和車把式們的去路被阻,狗急跳牆,掉轉槍口,衝著丘陵上一切可疑目標盲目開火,“乒、乒、乒、乒、乒、乒、乒、乒。”
“這邊,這邊,你們的,笨蛋地大大地!”鬼子小分隊長酒井一健藏身於馬腹下,衝著偽軍和鬼子們大聲叫嚷。“不準跑,誰都不準跑,全都聽我的命令。集中火力,集中火力,誰再亂跑,我先槍斃了他!”
偽軍們不敢再輕舉妄動了,前方大路被翻倒的馬車所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