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軍班長和保鏢老三答應著作揖,動身歸隊。在走上大路的瞬間,前者又不甘心地回了一下頭,忽然發現,就在自己剛才用目光掃描過的地方,有一個棍子狀的東西悄悄地探了出來!”偽軍班長大叫,雙手抱頭,縮頸蹲身。大路上的其他人被嚇了一哆嗦,各自憑著本能閃避。“乒!”一顆子彈伴著槍聲飛來,鑽過兩名保鏢身體之間的嫌小空隙,正中漢奸朱二的腦門!
“乒!”張松齡再度扣動扳機,將正在從腰間拔槍的一名保鏢擊落於馬下。然後快速從藏身處跳起,三步並作兩步衝向受了驚的大黑馬。搶在大黑馬撒開四蹄之前翻上鞍子,雙腿用力一磕。”大黑馬發出一聲悲鳴,縱身跳出了一丈多遠。然後四蹄發力,風馳電掣般逃遠。到了此時,剩餘的保鏢和偽軍們這才緩過神來,端起長槍短槍,衝著伏在馬鞍上的刺客一陣亂打。子彈呼嘯著從大黑馬身邊飛了過去,打飛了無數草尖,也徹底打破了碧波間的寧靜。
“乒乓乒乓,乒乓乒乓。” “乒乓乒乓,乒乓乒乓。” “乒乓乒乓,乒乓乒乓。”
“抓刺客啊,縣長大人遇刺了”“抓刺客,抓刺客”
槍聲和叫喊聲中,張松齡的背影漸漸消失。只留下幾行血珠,稀稀落落灑滿陽光下的草尖,殷紅耀眼。
第三章 風雲 (三上)
半個小時之後,張松齡蹲在奄奄一息的大黑馬身旁,欲哭無淚。
這匹由吳雲起替他挑選的蒙古馬堪稱良駒,在腹部中了兩顆子彈的情況下,還馱著他狂奔了二十餘里才力竭而倒,臨倒地之前,還不忘將四條腿彎下來,以免他跌落時摔傷。(注1)
然而,張松齡這個不稱職的主人能回報給大黑馬的,卻只有一把被太陽烤熱了的青草。平生第一次當刺客,他雖然付出了極大的努力,卻依然準備得錯誤百出。眼下身上非但沒攜帶逃命時必備的乾糧、食鹽和藥品,甚至連野外取水的傢俱都忘記了拿。除了武器之外唯一沒落下的是十幾塊叮噹作響的銀元,可腳下這片大草場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兒,一堆銀元又能到哪裡去花?!
“老夥計,對不起了!”張松齡喃喃地將左手搭在大黑馬的嘴邊,低聲懺悔。可憐的畜生已經沒有力氣再回應他的話,只是輕輕張開了眼皮,目光中露出無限眷戀。
“對不起,不要看,乖!”張松齡的左手迅速上挪,輕輕蓋住了大黑馬的眼睛。“不要看,不要怕,你很快就會好起來,很快就會好起來。”
他將嘴巴貼近大黑馬的耳朵邊,用無比舒緩的語調安慰,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溫柔。同時,慢慢地用右手抽出腰間盒子炮,頂在大黑馬的耳根後,輕輕釦動了扳機!
“砰!”一聲槍響結束了大黑馬的痛苦,也帶走了他眼中化不開的憂傷。隨即,他將盒子炮插回腰間,從馬鞍後解下裝滿三八槍子彈的布口袋,一顆一顆擺在了草地上。
黃澄澄的步槍子彈擺成長長的四整排,在太陽下散發出溫暖的光芒,與草尖上點點滴滴的血珠交相輝映。那是大黑馬奔跑時流下來的血珠,從張松齡的腳下,一直延伸到數里之外,甚至更遠。如果漢奸朱二的手下要給他們的主子報仇的話,循著血跡,很容易就會追上來。而在平整寬闊的大草原上,張松齡自問跑不過戰馬,所以乾脆放棄了繼續逃命,準備跟追殺自己的人來一場硬碰硬,看看有沒有機會死中求活。
抱著破釜沉舟的決心,他在大黑馬的遺體旁,用刺刀開始挖掩體。草原上的浮土層很薄,刺刀挖進去還不到半尺深,便碰到了大量的碎石塊。待將碎石塊清理乾淨,又遇到了乾硬的膠泥層。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挑出了一條可供自己平臥的小溝,剛剛將三八槍架在馬鞍上,目光透過準星,已經能看到疾馳而來的追兵。
共有五個人,五匹毛色光鮮的駿馬。其中三人做保鏢打扮,另外兩人則穿著偽軍的制服。循著大黑馬留下的血跡一路追來,每個人的眼睛都被怒火燒得通紅。
他們沒法不著急!縣長朱成壁雖然在民間臭名遠揚,卻深得藤田老鬼子的器重。而透過與其妹妹聯姻,將烏旗葉特前旗的主人,鎮國公保力格拉進“蒙古聯盟自治政府”陣營,又是連瞎子都能看得出來的“陽謀”。可該死的刺客卻一槍打碎了朱縣長的腦袋,同時也將老鬼子透過拉攏鎮國公保力格進而一統烏旗葉特四部的夢想打了個稀巴爛。如果他們幾個不能把刺客及時抓回去交差的話,恐怕明天這個時候,他們的人頭就得掛在黑石寨的城牆上。
張松齡深吸一口氣,用準星套在一名保鏢的胸口。大黑馬所中的兩顆子彈都來自盒子炮。這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