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肇事者是一個同樣骯髒頹唐的俄國士兵,他瞪著看不出半點神采的雙眼與大公對視著。尤里皺起眉頭抽了抽嘴角,終於還是趕在中國騎兵揮舞馬鞭抽打過來之前順從地轉過身繼續前進,他的身後,一眼望不到頭的俄羅斯俘虜大隊在帝國大道上蠕動著緩緩行進。
這是對自己高貴身份的莫大侮辱!蘇伊斯基早已是昏昏沉沉的頭腦中也只剩得下如此的殘念了:把俄羅斯尊貴的大公像奴隸一樣驅役,同那些卑賤計程車兵混在一起長途跋涉好幾千里路押送俘虜的軍隊手中的軍旗從象徵蒙古外籍軍的青色狼頭換成了國防軍的撲天蒼鷹,接下來是首都衛戍軍的黃金貔貅旗,幾乎是靠本能向前挪動腳步的他也始終沒能意識到自己正在逐漸接近東方最古老帝國的王都——天堂以下最宏偉壯觀的城市,北京。
耳旁突然響起震動雲霄的吶喊聲,蘇伊斯基抬起沉重的腦袋,努力瞪大迷濛的雙眼左右環顧。可供四輛馬車並行的寬闊青石大道兩旁,分別站著一列頂盔貫甲全副武裝的明軍士兵,他們如整齊的標杆一般筆挺肅立,手中的長槍直指天穹。
這該不會是要殺我們了吧!大公心頭一凜,頓時一下子清醒了不少。舉頭遠望,但見明軍佇列的盡頭牆垣高聳旌旗林立,他這才算好歹明白過來,原來是達到目的地了。換句話說,自己作為俘虜的生涯也就要行將結束了吧。
矗立在尤里蘇伊斯基大公面前的正是北京西北的德勝門,由於其名諧音“得勝”,故而在帝國的傳統習慣中是專供軍隊出征和凱旋透過的城門。長長的俘虜行列首先在衛戍士兵的引領下從甕城北垣下走過,看那十二米高的青磚城牆上,每隔數米便立有一面日月雙龍旗,無數軍士手端強弓硬弩在女牆垛口和敵臺上保持警戒。甕城北垣正中是一座高大雄偉的重簷歇山頂綠剪邊箭樓,這箭樓體高12。3米,面闊34米,城臺高12。6米,東、西、北三面共開有82個箭窗炮眼,凌厲的殺伐銳氣令俘虜們歎為觀止。
比及繞到甕城東垣,又見一座形制較小的閘門樓。隨著明軍士兵的號令,券頂拱門下厚重的鐵閘在鉸鏈的吱嘎聲中慢慢升起,衛戍軍士兵們指揮著俄國俘虜組成八列縱隊,從鐵閘下魚貫而入,走進甕城中央寬70米長118米的大廣場。
直到此時整體高度達36米的德勝門城樓才真正出現到了蘇伊斯基大公的視野當中,這是一座華麗壯美的中國式雙層建築,粗壯有力的紅漆木柱直矗在近四丈高的城臺上,綠琉璃瓦剪邊的重簷歇山頂上灰筒瓦淡淡地泛著朝輝。拱形券頂門洞中,衛戍士兵們取下黃銅裹皮的木製門栓,用力拉開綴滿鋼製門釘的銅皮實木大門。垂頭喪氣的俄羅斯俘虜們在士兵們的驅趕下從門洞和交錯的長戟下走過,慢慢走上帝國首都的街市。
也許是因為近年來聽過了太多帝國大軍勝利的訊息,也看過了太多得勝還朝的凱旋儀式,北京的市民們對此次勝利本身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熱情。雲集在俘虜佇列所途經的街道上看熱鬧的百姓們更熱衷於討論的是這批俘虜,或者準確地說是奴隸,將會被以什麼樣的價格出售。連上次那批長得像猴子似的矮個子倭奴都能賣到兩百銀圓,這些高大強壯的羅剎人看起來應該值錢多了吧。他們興奮地對從眼前魚貫走過的俄羅斯俘虜評頭品足,儼然自己已經成了市場上的買主一般。
一名軍騎從長街另一頭飛馳而來,他在押送俘虜的軍官面前猛勒住馬韁,一揚手中的黃銅鷹杖,高聲喝令道:“樞密院有令,從俘虜中選出六千人參加明日的獻俘儀式,其餘的羈押至城南戰俘營看管。”
“遵命!”立刻有士兵上前來在俄國俘虜中指點挑選,那傳令的軍騎則跳下馬背,不由分說地抓住蘇伊斯基大公,把莫名其妙的他拖出佇列。“把這個人給我帶走。”
兩名騎兵立刻跳下馬背如狼似虎一般上前把蘇伊斯基按倒在地,不由分說地——當然說了雙方也聽不懂——用麻繩將他捆個結實丟上馬背,然後三人挾著倒黴的大公馳出佇列疾馳而去。
“幹什麼!你們這些野蠻人!”尤里蘇伊斯基大公尖聲叫了起來,“我是大俄羅斯帝國的王公貴族,你們不可以這樣對我!哎喲!”後面這一聲無疑是拜明軍手中的馬鞭所賜,好漢不吃眼前虧,大公立刻明智地閉上了嘴。
平整光潔的青石路面在蘇伊斯基眼前晃動著,顛簸的馬背令他感到骨頭都要散架一般,終於,世界在馬匹的一聲長嘶中停止了令人發狂的搖擺。明軍士兵以同樣的粗魯方式將蘇伊斯基拖下馬背解開繩索,在大公來得及表示抗議之前把一個黑色布袋套上了他的腦袋。